5月11日 晴
昨天晚上梦见老张头从火化炉里又跳了出来,带起一缕黑色的灰尘,月朗星疏,殡仪馆没有人,所以他蹒跚着,慢慢的回到疯人院,走到他的chuang位,躺下后朝着我笑笑,他浑身上下也像是焦炭一样的颜色,所以把白色的chuang单也染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他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眼睛和鼻子的位置是四个空洞,只有牙齿是白的,然后对我说:“许诺小哥,我平时对你好不好啊?”我真奇怪为什么我对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点了点头说:“老张头你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的零食吃,可是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满意的笑了一下,又对我说:“我的心愿还没了,我又不想死了。”
我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他说:“六年了,我从没抱过我的孙子,我想抱抱他,许诺小哥,你能帮我吗?”
我去哪找他的孙子啊,灵机一动,将我的一个枕头拿过来,在枕头三分之一的地方找了个小麻绳扎了一下,然后递给他说:“看,这就是你的孙子,你抱抱吧。”
他没有眼睛,只能一点一点的用焦炭般的手去摸索那个枕头,然后他又露出了他的白牙齿,笑着对我说:“谢谢你,许诺小哥,我带我的孙子出去玩玩。”接着他的身体马上就被风吹的四散飘扬,如同灰烬。
然后我就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发现老张头的chuang位似乎真的有人睡过的样子,chuang下摆着他生平最喜欢穿的那双老北京布鞋。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睡之前,老张头的chuang下什么都没有。
病房里的另外两个家伙依旧没心没肺的疯着,他们给老张头烧了一堆纸钱之后就跑出去晒太阳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烟雾弥漫寂寞冰冷的病房内,这怪不得他们,我们都是疯子,能活一天就要快乐一天,只不过,我似乎比他们多了一点情感。
今天中午的午餐还是骨汤,真好。
我盛了满满的一大碗,开始狼吞虎咽,用眼角的余光发现王守山还是跑去僻静的地方,我知道他要去干嘛,不过我也懒得理他,他是个真正的疯子。
就在我津津有味的享受着这顿午餐的时候,又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给打搅了,我恼火的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该死的,为什么你们总是一天到晚的鬼哭狼嚎,安安静静的不是很好吗?
声音是从小树林里传出来的,我的心又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仔细听来,好像是王守山的声音,他怎么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悄悄的摸了过去,我远远的看见那片昏暗的小树林中似乎有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下痛苦的shenyin,是王守山,另一个人似乎在抓着王守山的头发,把他的脸使劲的向土里按去!完全是一副要致人于死地的样子。
王守山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脸上也沾了很多的泥土灰尘,混合着鼻涕眼泪,看起来狼狈不堪,四肢在徒劳的向两边伸展,试图抓到一点可以借力的东西,但是他失败了,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我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在我眼前发生。
后来两个人都累了,他们全都停了下来,起伏的胸膛,呵出的若隐若显的雾气在这个阴暗的树林中飘散,一缕调皮的阳光从浓密的叶子中探进来,照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是胖子厨师。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震惊心情,胖子厨师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个弥勒佛的形象,他每次给我们盛饭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可是此时的他却像是一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因为有人质疑了他的厨艺,糟蹋了他的粮食,或许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跑回病房,迅速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我告诉我自己,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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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日 晴
今天下午,我又听到了那个小女孩的钢琴声,不过她今天换了衣服,也换了弹奏的曲子,我听了一会,是《夜曲》,于是我确定了,她的心情并没有换,还是一如既往的悲伤和忧愁,不知道是什么不开心的事在折磨着她。我回忆了一下上次听她弹奏的时间,好像是七天前,今天周末,原来,她是每个周末才会来弹琴的。
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我兴奋不已,这样我就可以在每个周末的下午,在这所死气沉沉的疯人院享受到天籁。因为在这里,我什么都可以忽略,什么都可以漠视,唾弃我,打骂我也不要紧,但要给我留下向往自由的信仰。
我发誓一定要早日得离开这里。
“自由”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酒足饭饱的它竟然跟着我跑到了五楼跟我一起听音乐,天,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因为我知道它要经过一楼的值班室,那里有护工和护士在把守,看到它准会把它赶走的,二楼是病房,我想,一群脑袋不正常的家伙们是不会懂得爱护动物这个词的,三楼是院长办公室,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