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 晴
今天晚上王连生又开始呕吐了,脸颊赤红,呼吸急促,他不停地用手扼着脖子,然后再松开,接着又扼紧,蜷缩的样子真像是一个虾米,嘴里还声嘶力竭的喊着:“我的画,不要烧我的画……”沙哑的声音又被自己的手扼在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像是卡住了的光盘,地板上到处都是黄的白的粘稠物,书呆子张勋两耳不闻呕吐声,我只得强忍着恶心感,暂时忘记了昨晚那让我惊魂的一幕,踩着秽物冲出病房去找护士。
穿过阴冷黑暗的走廊,我终于看到了值班室的微弱的灯光,值班室只有柳如眉一个人在那,我在窗边踌躇了一会,夜已深,不知道现在打搅到她,她会不会冲我发火,可是想起王连生的那种痛苦的表情,一咬牙,还是敲响了她的窗户。
“什么事?”她抬起头发现是我,冷冷地个开口。
“王连生,王连生又在吐了……”我结结巴巴的表述道:“他好像肚子疼得厉害……”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她又把目光转向手里的考务表,“我一会就过去。”
“可是现在他疼的受不了了……”
“药物过敏而已,死不了。”柳如眉拢了拢自己的鬓发,语调轻松的说道,“疼一会就好了。”
“你不用去看看他吗?”
“没看见我在忙吗!”她陡然提高了声音,声音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公鸡,两眼恶狠狠的望着我:“给我滚回去!”
我吓得转身就跑,又要再一次的穿过让我惊恐万分的走廊,深吸一口气,以我最快的速度开始冲刺,声控灯在我的脚步声中亮又复灭,我只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着我,可我不敢回头,我只敢向前看,后面是什么,我不想知道。
回到病房的时候,王连生已经睡着了,他很安静,瑟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幸存,此刻安详的表情让人心生恐惧,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提醒世人他还活着。我小心翼翼的跨过那堆呕吐物,找来扫帚打扫干净,然后回到自己的chuang位,心里说着“哪好也没有自己的窝好。”
夜色逐渐浓厚,今晚我不想关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虽然我是个疯子,但是我还是会害怕,黑夜,怪音,冰冷的针头,脑浆,一切一切,如影随形,我做不到无所畏惧。
妈的谁说疯子是世间最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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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2日 晴
今天,我忽然想起,我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到王守山,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我去了他的病房,去了厕所,去了淋浴间,去了花园,去了小树林,去了所有的楼层找他,可是都没找到。
他失踪了,我跑去跟“疯子二号”说了,并问他要不要报警,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你知道咱们所在的这个小小的城市每年会失踪多少人吗?10万,是十万!失踪人口这么多,警察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一件一件的调查?更何况只是一个疯子,一个没有家属的疯子。”
“那失踪的那些人都去了哪了?”我好奇的问道。
“这个谁知道?”“疯子二号”耸耸肩:“可能是被杀了,可能是远离他乡了。”
“被杀了?”我有点害怕,又问道:“警察不会查到吗?”
“你被电视剧毒害的太深了,”“疯子二号”嗤笑道:“其实让一个人失踪非常容易,只要不被人发现死亡,就是失踪。人是数量非常多并且生命力非常脆弱的动物,人类有各种私欲,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力所未及,哦,说的有点远了,回到刚才,要想让一个人失踪,有很多办法,比如截肢,岩溶,焚烧,沉湖,数不胜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挖个坑买进去,以地当chuang以土为被,神不知鬼不觉,被挖到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即使被挖到,那也是好多年之后的事了。”他忽然诡异的向我笑了一下,说:“说不定我们的脚下就埋着一个死人哦……”
我被他吓得落荒而逃,跑出了好圆还能听到“疯子二号”嚣张的大笑声,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不敢把昨天在小树林看到的事告诉任何人,这是本能,守护自己的本能,隐藏自己的本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我说出去了我会怎样,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在黑暗中做一个狩猎者,能观察到对方的一举一动而不被发现,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可能我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善其身最好,“说不定,他会在以后突然出现呢。”我这么安慰着自己。
“神经二号”越来越神经了,他冷着一张脸在自己的病房内踱来踱去,或者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或者狠狠的一支接一支的吸烟,我不敢招惹他,疯子都不好惹,特别是在他们暴躁的时候,一个宣泄口,会导致整个水库都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