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日 晴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王连生死了,地点是在我们的病房里,没有浴缸,没有冷水,手中的不锈钢小勺冷光宛然,他的手腕处血肉模糊的一片,好像是划了好几刀才找到血管,裤子里屎尿一片,应该是临终shijin.
不是所有的割腕都需要在浴室里,也不需要在浴缸放满水,一个刀片即可,啊,说错了,只要是想解脱,一个被打磨的薄薄的小勺也能办到。至于死后的相貌,想要解脱无需太多顾忌,死后好不好看那是由别人去评论,自己死都不怕了,还怕死后难看?
张勋把自己的那本《回忆似水流年》一页一页的撕下来,贴在王连生的脸上,嘴里还念叨着:“走吧走吧,黄泉路上什么都会想起来的。”
王连生匍匐在他的作品前,用自己的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画上了最后的一幅画:我们病房的墙上,那片灿烂的青黄之中,一朵火红的曼珠沙华正在肆无忌惮的盛开。
院长说:“其实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但是我们在他的枕头里找到了大量的药物,他都没吃,全部藏在这里,一个精神病患者在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反而非常像个正常人。”
妈的,精神病也有回光返照?不知道在最后那一刻,王连生找到他的天堂没有。
尸体好像被送去了一所医学院做研究,院长说,王连生生前曾写过遗愿,遗体捐给社会。
王连生在最后的时候到底是想开了,眼角膜对你们有用?尽管摘去。脑浆对你们有用?尽管挖去,反正我不疼,骨髓有用吗?肾脏有用吗?喜欢的话尽管拿,你活着对我没影响,我活着你们不高兴,拿去拿去,一了百了多好,既然选择自杀,我也没有资格带着这么多完整的身体零件去投胎,下辈子是个残疾儿也无所谓,这辈子改还的就这辈子还。
我们在尘世,我们得到了,我们失去了,我们放不开,我们放开了,一切都晚了,所以只能在下辈子重新憧憬,生不如死,那便死。
我想我对死亡已经麻木了,因为在王连生走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最近嗓子越来越疼,声音哑哑的想嚎也嚎不动,于是装作洒脱的样子摆摆手,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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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0日 阴
今天来给王连生收拾遗物的人据说是他在乡下的远房表叔,一个五十几岁,满脸沧桑言语憨憨的男人,他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王连生小时候如何如何的调皮,中学时如何如何的才华出众,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抹着眼泪,我站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也不用说什么,知天命的年纪,用不找我来安慰。
王连生的遗物很少,只是几件衣服,剩下的都是他的画笔画板颜料,他的表叔对我跟张勋说:“你们需不需要什么东西,留下做个想念?”张勋摇了摇头,我却挑了一只画笔。
院长上前几步说道:“真对不起,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医院的疏忽,我们也有责任的。”
他的表叔摆摆手,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算了,他的脾性我知道,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在这里对他来说应该比死还难受,其实这样也好,无牵无挂的。”
院长无语,叹口气后就退到了一边,我却发现,柳如眉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神色,可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会的时间东西便整理好了,他的表叔冲我们点点头便准备离开,临走到病房门口,他忽然又回过头一脸疑惑的对我们说:“还有件事,你们谁知不知道连声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身上作画?是画纸不够了么?”
“啊?”我一下子叫了出来,我从没见过王连生在自己身上画过什么画 啊?我脱口问道:“画了什么?”
“在他的肚子上,嗯,我看不太懂,”他的表叔略微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一个农夫在一片田地里,地里还有几个稻草人,因为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我是在给他换衣服清洗身子时才发现的,因为总不能邋里邋遢的送去研究所,所以我就给他整理一下,等我发现他身上的画时,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大概只能见到这么多。”
“既然都已不清晰了,那你怎么知道是在田地里?”张勋忽然来了兴趣,他问道:“还有你怎么知道那是农夫和稻草人?”
“连生小时候曾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他从小就喜欢画画,我记得我以前教他用蜡笔画画的时候,我们曾画过农夫和稻草人,他习惯将农夫的草帽上多画几笔草叉,而稻草人身上有一些很难看的碎布条,而不是完整衣服,我还笑着过他为什么要这么画 ,他就指着我的草帽说我的帽子就是这样,而自家的稻草人身上就是绑了些烂布条,而在他身上我看到的稻草人和农夫跟他小时候画的一摸一样,所以我才能肯定他画的是什么。”他的表叔说。
大概是又触及了往事,他的眼眶又开始泛红,眉宇间一片凄凉。
“原来是这样,”张勋说:“你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