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飞扬。今日云浪风高,正是个征伐的好风光。
六雁挥鞭指向西南角:“此是何方?”
她身边的军师拱手答道:“此乃九原方向。”
六雁猛然喝道:“错!”
她望向台下浩浩荡荡的一万人马,傲然道:“我看见的,是一个并州,一个随我们策马驰骋的养马场,一个让我们进逼洛阳,取得天下的跳板!”
说完,拿起将台上的酒碗,对着下面一片激动的马匪们,高举酒碗:“诸位,满饮此杯,上阵杀敌,挣得生前身后名,取得九原后,在城内摆宴再饮,来!”
六雁仰面将白酒整碗灌进喉咙,一滴不撒。台下的马匪见此也纷纷效仿,拿起身边的酒碗,齐齐将烈酒饮尽,随后——
啪!
将台上下一片整齐的碎响,六雁抹去嘴边的酒渍,踏过地上的碎陶片,抽出马刀,迎着一片山呼,直指苍穹,高声喊道:“上马,出击!”
一众上过战场的老人稳坐九原中城,不动如山,而城外风声鹤唳,如秋霜过境,盔甲和兵器的冷光已将街道冰的一片肃杀。
穿上两当甲的吕布走到城头,看着街道城上站着的,熟悉的义兵和老乡,尽目过去,果然是——
人执刀枪,马上披挂,城头上旌旗摆了两旁。弓搭箭,弩上弦,石靠墙,金水热汤在门上。郭外是大片拒马壕沟铁蒺藜,郭内是一派披坚执锐,视死如归的九原老乡。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吕布——这个九原城最有威望,最有能力的人脸上,仿佛只要这个人还站在九原城里,那么就会一次又一次地打退前来骚扰的敌人。
一旁的成廉面如铁石,全无平日嘻嘻哈哈的模样,他双手奉上沉重的方天画戟。
吕布看了他一眼,单手接过方天画戟,举起这杆象征他强大的武器,画戟的锋芒似乎要刺破天上的太阳。
“听我号令!我军必胜!”
高昂的士气随着一声“必胜”传遍整个九原城,就连中城的代县长也听得见响彻整个九原的山呼。
杨力深吸一口气,对着坐下的老人们道:“奉先已经到了正门处,剩下三处城墙应与我等性命同在。”
下面,穿上盔甲的老人们犹如一株株被点燃的杨树,眼睛中迸发出灼热如火的光芒。几天之前他们还在此处争执是去是留,但是今日,他们已经摒弃之前的分裂,把所有的生命力从老朽的躯壳里榨取出来,用他们老到的经验来指挥这场敌军十倍于我的战役。
到底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逆转大捷,还是一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惨痛失败,何人知道?天知道。
此时,吕玲绮与严心待在屋子里。两人正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她们的膝前各自横放了一把擦得一尘不染的环首刀。
“还会害怕吗,玲琦。”
系统问道。
吕玲绮回答系统的声音十分平静:
“在这场战争来临之前,我很害怕。但是当它终于发生了之后,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已经不再去想生与死的问题了。
“我现在只在想。”
“杀光他们!”
距离九原只有区区五里,便已经遇到九原弓骑兵的骚扰,六雁嘶吼着分出一支亲卫的骠骑兵,拉弓搭箭,领头冲去。
而率领这支弓骑兵的魏续看着那个头上插着血红凤凰翎的女土匪骑着一匹黑色怒马直冲上来,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
“看来这就是斥候探得的匪王了,竟然如此无谋地亲自冲阵。若是斩于马下,必定能重挫敌军锐气。”
心中闪电般的念头没有阻碍他进行仿佛刻进肌肉里一样的动作——举起弓,拉弦,伏马,射箭!
在他俯下脑袋的同时,一根利箭擦着他的脑袋过去,带着他的毡帽钉在远处的树上。
他看见自己几乎与她同时射出的那一箭,正中敌人的喉咙——也许是差一点,但总归是射中了,不由得一喜,刚想冲上去,突然心头无来由地一阵猛跳,硬生生挚住了马,但是有一根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箭突然射出,直直插到他的左肋下。
魏续捂住伤口,不再去管这个邪门的盗贼头头,她的马快,所以先冲到他的眼前,原想趁机斩首没想到被人射了一道暗箭。此时她身后尘土飞扬,看来匪人已经跟上来,骚扰失败,斩首失败,要是再不走就要被人射成筛子了。
即使万般无奈,也只能尽可能保留有生力量。魏续忍住剧痛,喊道:
“撤,回城!”
便勒马投往九原城方向。
沙尘滚滚,一干弓骑兵收了弓箭,全力奔回九原城。若是在正面对决,他们早就应该抽出马刀,直接进行厮杀。然而此处还不能算是战场,若是把兵力折在此处,尤为不值。魏续在出阵之前就已经和手下这群人好好做了一番思想工作,陈述了厉害关系,又用九原整城的安危来劝解,以免有人热血上头,把整个部队给带进敌方占优势的白刃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