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落天边昏黄的斜阳，阴森的鸦鸣声如鬼魂在哭泣。

    身上插着免战牌的大泽辅兵有一下没一下地落着铲子，在战场上就地挖坑掩埋尸体，对面来收尸的九原义兵警惕地看着他们，和他们隔了十几米，把尸体抛进刚刚挖好的万人坑里。

    胡人.有时把.尸体扔到草原上，送给路过的秃鹫吃肉的，但是汉人总归还是讲究个入土为安。况且这么多尸体留在这里，也容易生出瘟疫来。所以在攻城之后，双方才能默契地暂时休战，清扫战场。

    成廉刚刚醒来，觉得肩膀到腰腹的肉麻麻的，忍不住想要起来摸摸看自己怎么样了，梦寐之间听到一个稚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别动，你伤很重。”

    脑袋尚没回过神来的成廉硬生生撑起身体，胡言乱语道：“城，九原城！”

    吕玲绮无奈地按住这个大个子的肩膀，把他按回病床上，跟他说道：“城还在，你别没了。”

    成廉听见九原城守住了，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向浑身沾满污血的吕玲绮，奇了。想说几句话，却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嘴巴张了几下，脑子又迷糊了起来，两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上身不着寸缕，只绑了几大圈绷带的魏续走到伤病营里，绷带隐隐映出血色。

    他看了一眼呼吸还算平畅的成廉，松了口气，对吕玲绮抱拳道：“多谢玲琦小姐救下老成一命。”

    吕玲绮在旁边盛着清水的罐子里匆匆洗濯了一下双手，血液瞬间渗透了整灌清澈的水。

    “无妨，我只是在做力所能及之事。”

    吕玲绮对魏续点了点头，她在系统空间学习医术的时候似乎颇有天分。虽然比不上后世的外科医生那般专业，但在现在这个消毒水平相对落后的时代，已经算得上出色，有她传授医疗经验，已经能够把现在受伤基本靠自愈的伤兵们的损耗率往下压一大截。

    她抛开无关的杂念，叮嘱魏续暂时不要打扰成廉，便赶忙走向另一个哀嚎的伤病床榻处。

    无敌的吕布被人射了一箭。当时站在他旁边的临时副手脸都绿了。吕布现在就是九原的精神支柱，当他站在九原城上一天，九原人就能心怀希望地继续守城，扛过今天、明天……但是当他倒下之后，九原城在海量的敌人面前被破城也不过是瞬息之事。

    这种伤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他自己把箭拔出来，用烈酒清洗了伤口，草草包扎了一遍便重新站在了城墙上，雕龙弓挂在墙上歇息，方天画戟和吕布一起杵在城头，迎接将来的夜晚。

    “成……老杨，伤亡如何？”吕布问道。

    他用的最顺手的副手成廉因为遇上了高手，受了重伤，魏续拼死把他从敌人的刀下救下，拖着这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下了城。

    已经在学习空间里进行过许多次战场治疗的吕玲绮也只能用尽心力，猜把他踏进去的那只脚给抱了回来。

    “有吕小姐传授仙人的救治手段，只要不是比成廉伤的深重的，已经都活了下来。九原义兵队的伤亡，初步估计是八十九人。义兵队伤兵数量在一百七之内，伤亡率在两成。预计能有战斗力的义兵不过七百。而征召兵的伤亡……”

    “好了，不要说了。”吕布打断了有些不想说下去的老杨。

    老杨虽然尽可能把数据报的乐观些，这个数字也确实足够令人自豪，以千余人拦住五千攻城敌军也只损失不过百人。但是吕布听了，心中仍然无比沉重。虽然伤兵的损耗率已经很低了，但是死去的都是和他一起在九原喝过酒的朋友。一下子伤的伤，死的死，谁能受得了。

    消耗战，吕布打不起。九原义兵的战斗力只有这么多人，而那些征召而来的青壮年乃是九原发展之本，此番战役，义兵都站在城头指挥，青壮拿命和敌人白刃相向。

    这些今天站在城头的九原人，死去一个都是他吕布的责任！

    “传令下去，把九原义骑中本事最好的人挑一百个出来。”

    吕布锐利如鹰的双目似乎要穿透空间，刺穿远方的敌营，摄杀远在中帐的敌酋杜六雁。

    “将军，且听我一言。”

    忽而，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吕布的身边，吕布疑惑地转过脑袋，却见到一个意外之人。

    押解秦宜禄的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奉先将军，这人吵着说他有要事报告。我们不敢妄下决定。”

    感受到吕布用带着惊疑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秦宜禄稍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肩膀，可身上的绑着他的绳子实在是太结实了。

    不过想想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就要掌握在这个人手里，还是顶着这人审视的目光说道：“将军可是准备六雁退军之后再迁城？”

    秦宜禄一路走过来，也见到街头巷尾都是打包好的家当，自然而然如此猜测。

    吕布知道秦宜禄这句话一出口，就是把他当成了和九原一条绳上的蚂蚱，反正他性命拿捏在自己手上，他吕布难道还看不住一个手下败将不成？于是毫不隐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