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信使来到这片待改造的城区时，只觉得自己被猛兽盯上，背后直发毛。他努力克制着转身就逃走的想法，作为施密特专属信使，他深知施密特的性格，一旦完不成任务，倒霉只能是自己。

    施密特在管理属下手段上，各种意义上和弥赛亚是一脉相承。

    恐吓、威压、贬低，将心理学要素用得淋漓尽致，一旦植入了不能反抗的想法，每次见到他，都会如兔遇到虎般本能恐惧和想要服从。

    信使所看不到的地方，多把中型铳狙击枪瞄准着他，如果他敢转身逃跑，第一时间打断他的腿。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信使这个职业本身对方向敏感，兜兜转转几圈便找到了目的地。

    一家被希瓦艾什家族收购，准备在上半年改造为展览馆，却因为主家变故而废弃的商城。

    信使第一眼看到那对鹿角时，就认出了弥撒亚，那个被施密特反复叮嘱不要惹怒的存在。

    而她的身边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铳、弩、刀、剑、盾持有者皆有，无形之中将整个商城都控制住，如果在这里巷战的话，弥赛亚几乎等于处于不败之地。

    信使似乎明白施密特为何这么紧张，在不知不觉情况下，自己的领地偷渡入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换谁也无法彻底安心下来，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信使还算有些眼见，认出了雪地游击队穿着的制式盔甲来源于乌萨斯军，再具体是哪个团、哪个队就认不出来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问题复杂化。

    乌萨斯军的力量，哪怕是偏僻神权小国的谢拉格也有所知晓。即使相信神明的谢拉格人，也不会狂妄到说有神明庇护的国境，能够抵御乌萨斯军的钢铁洪流。

    弥赛亚在不知情情况下，利用乌萨斯军狐假虎威一回。事后信使将雪地游击队情况回馈给施密特，坚定他站在弥赛亚这一边是后话。

    “这是我家主人送来的礼物。”信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弥赛亚脸上的变化，最后只能感叹自己道行不够，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信使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弥赛亚旁边的瘦弱身影，对方将面容都藏在黑袍下，隐约给他一种熟悉感。

    他突然想起希瓦艾什家族的少爷恩希欧迪斯逃跑的消息，似乎至今两大家族派出的搜寻队都没有找到恩希欧迪斯。

    “你可以走了。”

    信使一愣，对上弥赛亚的眼睛，唯唯诺诺应下来，只觉得刚刚的自己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多看那一眼。

    施密特委托信使带来的一份数据芯片以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姑姑，这是什么？”

    恩希欧迪斯等信使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雪豹敏锐的直觉能感知到信使的疑虑，尽管姑姑旗下的部队看似很强，但他还是不想带来的意外情况。

    “估计是耳朵或者是眼睛之类。”

    “……”

    恩希欧迪斯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本来弥赛亚放过施密特就很奇怪了，他怎么还敢送这种东西。

    当盒子打开那一刻，同样站在弥赛亚身旁的阿里克赛惊讶道：“够狠。”

    那是一只成年菲林兽耳，毛色偏灰，质量一般，被切割的手法，像是本人自己动手。

    “他一直都够狠，尤其是对自己。”弥赛亚眼睛闪烁，回忆起当初的往事。

    弥赛亚自认为不是什么大慈善家，施密特又已经年过四十，即使给他机会尝试，从最底层开始爬起，不考虑被主家子弟欺压的情况，也要花十几年去证明自己。

    施密特想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弥赛亚给了他，作为代价，他当着她的面，砍断了左手食小指。

    事实证明，弥赛亚也没看走眼，施密特也没有赌错。比起那些娇惯的家族子弟，一直在底层滚打摸爬的施密特更清楚市场需要的是什么，弥赛亚就凭着当时的权力，换掉了放上来捞油水的主家子弟。

    “这是他的诚意。”

    就和当初一样，为了显示自己的效忠，为了自己动摇而表示歉意，恳求给予他一次机会。

    “至于这块芯片里的数据，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动摇，甚至直接倒向其他两个家族的人。”

    “姑姑信任他？”

    恩希欧迪斯脸上露出不满，他也知道施密特差点成为叛徒这件事。

    “绝对忠诚于希瓦艾什家族的人，远远要比只是想要保住自己位置的人要少。”弥赛亚感慨，“如果一味只杀掉叛徒，不要说这些只是勉强能谈得上血缘的人。光是希瓦艾什主家里，就有近一半人去清洗掉。”

    “身为统治者，要学会恩罚并重。适当放纵他们的贪婪，有助于稳定统治，和拉拢友军。”弥赛亚看了恩希欧迪斯一眼，叹了一口气，“还有，作为领导者，不要把感情摆在脸上。”

    她伸手捏了一把恩希欧迪斯的小脸，看他倔强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

    “来，跟我学。对，就是这么笑。”

    恩希欧迪斯在弥赛亚控制下，露出一个勉强标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