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兰若寺，也未必能侍奉好这位公子。那燕赤霞见了我，必会在公子面前，说出我是一个专门害人性命的鬼，公子必会因此而厌恶我，又怎会再让我侍奉？一旦那公子看不上我，燕赤霞多半会降妖除魔。”

    聂小倩语气清冷。

    做鬼经年。

    聂小倩早已不是死前那个十七八岁的天真少女，深知人心险恶，有时候更甚于妖魔鬼怪。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位年轻公子，拔剑出鞘之时，身上除了剑光剑气，还有杀气逸散，竟然比鬼气更加冰冷。

    若非杀伐四方，斩人无数，如何能凝出那一身杀气？

    他那样的人……

    非良善之辈啊。

    聂小倩看向山巅，长长的睫毛在风中颤动，如同秋日里凋零的蒲苇。

    树妖愕然道：“那臭道士燕赤霞对我都很忌惮，又怎敢在这位公子面前放肆？”

    聂小倩幽幽说道：“姥姥都敢冒着被一剑斩杀的危险，站在路中 ，欺骗这位公子，说是我身边的老仆人，还说什么救命之恩……那燕赤霞要是跟姥姥一样，一心想着曲意逢迎这位公子，冒一点险，降妖除魔杀一只鬼，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燕赤霞冒的危险，可比姥姥你要小多了。就算公子因此而不高兴，也未必会拿燕赤霞怎么样。”

    树妖不解道：“为何？”

    “他们是人。”聂小倩眸中浮现出一抹悲凉，语气里多了几许哀愁：“我是鬼。”

    树妖默然无言。

    聂小倩却问了一句：“黑山老爷几天后迎亲？”

    树妖朝夏侯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背对着他，伸出三个手指头。

    聂小倩摇头叹道：“这三天里，姥姥务必要吃好喝好，若是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赶紧去完成了吧。”

    树妖惊愕道：“为什么？”

    聂小倩笑靥嫣然，眼中却满是冷意，道：“姥姥让我去侍奉这位公子，不论那燕赤霞杀不杀我，此事都会被黑山老爷知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要找这位公子的麻烦，然后，再被这位公子打上门去，杀得魂飞魄散。这样一来，姥姥就再也不需向黑山老爷俯首称臣，也不必年年纳贡，不受黑山老爷的盘剥，从此开阔天空。只可惜，那位公子似乎是个剑客，剑客有剑客的本性，遇事不平，挥剑就斩。斩得了黑山老爷，也斩得了你……”

    树妖慌了神，颤声道：“这！这……还是你想得周全，不愧是官宦世家的小姐，书读得多，比我这颗千年老槐树，要聪明多了。”

    聂小倩眼神沉寂，颜值越发的冷艳。

    树妖眼珠子滴溜溜狂转，急中生智道：“那，那这几天，你先不要自荐枕席，千万不要。你看，姥姥对你一直都很不错，你只需在这位公子面前，帮姥姥美言几句，就可以了。”

    聂小倩问道：“难道自荐枕席之事，姥姥打算亲力亲为？”

    树妖听得“花容失色”，连连摇头，道：“我倒是想啊……可凭我这副尊容，那公子又怎么会看得上我？我虽懂得一些变化幻化之术，却又怎能瞒得过那位公子的法眼？唉……只怪我早年的修行之路太坎坷，被佛门那群整天念经的和尚秃驴，给忽悠了，说什么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外表只是臭皮囊，让我误以为，外在美什么的，都是浮云，才会随意的渡劫化形为人，落下这一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肉身外表。”

    树妖一说起佛门，眼中满是恨意。

    显然。

    这千年老妖也是个有故事的妖。

    聂小倩并不关心树妖的过往，不多问，只道：“只要姥姥不逼我自荐枕席，我又怎会肆意轻浮？”

    树妖问道：“难道你看不上这位公子？”

    聂小倩幽幽的说道：“我做鬼之前，《烈女传》也曾读过，就算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又怎能立即扑过去？”

    树妖满脸堆笑，道：“看来，你倒是个很保守的女鬼啊。有你这句话，姥姥就放心了。只要你不刻意去勾引这位公子，这件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三天后黑山老爷来抢人，也不会牵连到姥姥我的头上……”

    真不会牵连？

    聂小倩不置可否的扫了树妖一眼，却不再开口。

    树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摊手一看，见掌中满是脂粉泥，便拿出一盒脂粉补了补妆，再散去隔音阵法，领着聂小倩，走回先前的路口，朝夏侯说道：“老身家中还有事情，就不再叨扰公子了。”

    夏侯点点头。

    树妖转身离去，走上了另一条岔路，行至拐弯处，绕过山岭，却见脸上的脂粉扑扑的掉，立即拿出影子，借着月光照了照，发现脸上涂着脂粉遍布裂纹，犹如皲裂的石灰粉墙壁，都是被汗浸的。

    好险！

    树妖捂着身前，用法力强心压住了砰砰狂跳的心脏。

    许久后。

    树妖终于平静了下来，暗想道：“小倩真是兰心慧质，若不是她，姥姥我只怕真的会去算计那位公子，以此来施展驱虎吞狼之策，最终引火烧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