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自皇爷以下、朝廷和普通街坊,大伙根据以往的经验,都认为此次鞑子趁着大明朝三次大败最虚弱之际入关掳掠,早已捞得盆满钵满,过了年就会出关回辽东老巢。
谁知道,从二月一直等到三月中,从山东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过河北归的鞑子与掳掠登莱一带的鞑子大军在莒州、沂州汇合后竟然开始就地放牧,一点儿出关的迹象都没有。
消息传出举城哗然。
本来嘛,一没兵马二没粮饷,朝廷也就是嘴上嚷嚷,想着等鞑子掳掠一阵顺势出关这事也就过去了,可该死的鞑子竟然在莒州、沂州解鞍放牧,再不出兵让朝廷的脸面往哪儿搁。
皇爷连夜召集内阁和兵部商讨,责成首辅周阁老拿出应对方案。
随即户部也被找来了,拿着账本算了又算,总算凑出几万两银子,再加上通州粮仓里的漕粮,寅吃卯粮,先把眼前的难关应付过去。
第二天,兵部的传驿带着一道道催兵的公文向四面奔驰而去,凡是在京畿附近的总兵、副总兵、副将都先后收到了进兵公文,不管麾下有多少兵马,一律朝通州靠拢。
其中军力最强的白广恩部,乃是洪承畴、曹文诏使出来的秦军精兵,也是松锦之战中除吴三桂的关宁军外建制保存最为完整的兵马,在十五年十月鞑子入关之初联合总兵白腾蛟在蓟县与鞑子激战,可惜鞑子势大白广恩部先胜后败。
其余兵马都是些残兵败将,根本没什么战斗力,面对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朝廷里谁也不敢站出来督师领兵,拖到三月底,首辅周阁老不得已自请去通州。
这期间,潘超骧带着冯忠孝和靳胜武玩命似的操练护卫队,充足的粮草、接近实战的操练,使得护卫队像换了一拨人马,充满了彪悍之气。
“三元公。在下打听到东边时不时有鞑子押送掳掠来的辎重人马北上,咱们护卫队操练了近四个月,最好出去见见血激发儿郎们的血性。”
潘超骧、冯忠孝和靳胜武对这一阶段的操练很满意,觉得护卫队已经不输与自己以前带的兵马,欠缺的只是一两场实战,他们都是些进攻型的军将,很期盼带领手下去城外伏击鞑子的掉队人马。
“潘游击。下命令容易,可是事后恐怕不好收拾。”刘亘摇摇头。
马匹、甲胃、器械这类潘超骧三人都知道刘亘能搞到,用这样的借口避战无异于让大伙离心,刘亘出其不意说起了战后该如何面对残局?
打输了本钱赔光,打赢了,嗯,更惨!
如今的朝廷就像一个溺水者,看到任何稻草都会毫不犹豫牢牢抓住,潘超骧他们出去敲闷棍真要是打赢了,刘亘估计凭借小三元监生的名号,自己会一步登天混个正五品兵备佥事之类的官职。
入了皇爷和朝廷的法眼,周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账,没准还会推波助澜帮自己谋官,到了那般局面,还能溜哪去,就等着李闯围城给崇祯皇帝陪葬。
“事后?”
果然,刘亘一说完三人就糊涂了,他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盯着潘超骧三人一个一个看过去,直到三个角色避开自己的眼神才解释。
打赢了好说,大伙加官进爵皆大欢喜。
要是惨败怎么办?
队员们现在激于义愤会说不要抚恤银子,可是咱们能眼睁睁看着舍生忘死的队员家属忍饥挨饿,你们三个做不到,刘本源更做不到。
自己还要遵从父亲遗命去上犹县,还得重新组建护卫队,这都需要银子,可是生意上的银子卡在嘉定伯府,护卫队要是惨败了,谁能从嘉定伯手里抠出来一两银子!
“周总兵在杨柳青伏击鞑子,麾下还有一千多百战骑军,咱们如今只有百五十号人马,家底薄输不起。”说着刘亘再次盯了三人一眼说了句玄乎的话:“诸位。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下鲁莽。”
潘超骧起身对刘亘抱拳施礼,慈不掌兵,身在军营无暇顾及身后事,可是蜗居广宁门军户聚居区,低头不见抬头见,哪能不考虑。
刘亘把做胰子赚到手的银子都花在了护卫队,眼下刘府的院墙屋子依旧是一番破败模样,这叫潘超骧无话可说,他是因为伤残才离营回乡,知道面对一群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阵亡将士家属是个什么滋味。
护卫队大都是二十来岁的热血汉子,这些天已经有人嗷嗷叫着希望出城杀鞑子,刘亘做通了潘超骧三人的思想随即召集全体队员训话,好歹把这股冲动的情绪压了下去。
周阁老去通州督师,意味着刘府离京南下的日子不远了,刘亘与赵姨娘、冯母、冯忠孝商量后办最后一件大事,给冯忠孝娶亲。
刘府有孝不适合办喜事,刘亘与柳从云打招呼,暂借福建会馆给冯忠孝办亲事,反正很快就要离京住不了多久。
冯母见过祁小娘子,对未来的儿媳妇很满意,作为逃难的母子俩,能有个栖身之所、有口饭吃就满足了,儿子能娶上顺天府清白人家的闺女,全靠文曲星的恩惠。
冯母对如何操办冯忠孝的婚事没啥意见,全凭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