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衔霜阁正门外,脱去兜帽,任凭雨打在他身上。
周身凉意弥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熄灭他心中的燥意,让他得到片刻安定。
阿罗回了将军府,直接去小厨房熬药,“一副药煎一回,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她边念叨边手抖着拆开一只药包。
约莫大半个时药才熬好,一股辛辣冲鼻的气味弥漫在整间厨房。
阿罗把药渣滤尽,拿托盘装碗,急急的向衔霜阁走去。
云画岫又为寒时施了两回针续命,寒时的脸色越来越灰败,要是还没有药,恐怕顷刻间便能毙命。
花嬷嬷控制不住,呜呜的哭出来,她拿着寒时的左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阿时……嬷嬷的阿时啊……”
阿罗端着托盘急急的走进衔霜阁,身体前倾,挡住掉落的雨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碗里的药。
路过站在雨中仿佛变成石塑的漵朝也没有理会。
她的眼神里只有托盘里药碗中盛满的黑色药汁。
“药来了!要来了!”阿罗还在楼梯上就开口喊道。
花嬷嬷一听药来了,立即站起来开门。
阿罗端着托盘闪身进屋,花嬷嬷又把门给关上,隔绝了内外。
“你身上有雨,快回去换身干衣裳,免得过了凉气给寒时。”花嬷嬷端过药碗,拿里面的瓷勺尧了一勺药汁。
阿罗听话的出去,到自己房间立马换了一身干衣服,头发上包了一条干帕子,又到寒时的房间去了。
药已经不烫了,刚好可以入口。
花嬷嬷让一个小丫鬟帮忙扶起寒时,自己喂药。
寒时还是毫无知觉,但牙关是打开的,药很轻易的送到她的嘴里,可是她自己没意识吞咽,一碗药喂完,其实只喝了一半。
“这样能行吗?”花嬷嬷担忧的看着寒时湿了一半的前襟。
云画岫又给寒时的头上几个大穴施了针,分别拿起她的右手与左手把了脉,道:“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了……若熬不过去……”
“不会的!”慕容绮绣打断道:“她那么勇敢,一定会熬过去的!”
阿罗也点点头。
“耽搁了您大半宿,不妨就在这将军府里住下吧。”花嬷嬷对云画岫道,如果云画岫走了,她怕寒时还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云画岫点头,“随便拾掇一件屋子便好。”
花嬷嬷便命人将原来漵朝住过的屋子加以收拾。
漵朝看到二楼灯火通明的房门被打开,立刻又躲到了一边的柱子后。
从里面出来的一个小丫鬟揉了揉眼睛,对旁边的姐妹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抹奇怪的白色影子啊?”
另一个丫鬟训道:“哪里有白色的影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什么白色的影子?将军府守卫森严,你别胡思乱想了,快去把屋子收拾好。”
两人分别提着灯笼往旁边的屋子去了。
湛蓝的眸子注视着两个丫鬟去了他原来住过的房间,灯光燃起,透过印在门上的影子可以看到她们正在打扫。
谁要住进去?
漵朝微微垂下眼帘眸中夜色更加深沉。
丫鬟很快就收拾好了房间,云画岫见寒时状态稳定了下来,脸上的死气稍微褪下少许,便知道此夜任然十分的凶险,吩咐阿罗把第二幅药,多加点水,煎了,搬个炉子到房间外,把药拿炉子煨着。
“屋子里尽量少待些人,免得空气浑浊……若是两个时辰后,寒时脸色还是特别难看,就喂下第二碗药。”云画岫把寒时的右手平放在踏上,发现她的手心十分冰冷,又道:“顺便在屋子里放个小炭盆,离她近一点……对了,窗户开一条小缝,室内要保持通风。”
花嬷嬷一一记下。
云画岫的眼底也有些红血丝,昨夜宿醉,精神还没恢复过来,在这里担心受怕了一阵,整个人难免显得更加憔悴。
他走到旁边房间,留了外间的一盏灯,倒在床上,扯了被子和衣而卧。
寒时房内的灯盏亮了一整夜,漵朝便在柱子后面注视了一整夜,无边细雨也绵延着下了一整夜。
翌日天蒙蒙亮,四周透露着一股湿润泥土的清新气味,云画岫便起来了,他推开门,朝着楼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眼神撇到对面廊檐下柱子后的一片银白色衣角。
他淡淡笑了笑,还以为寒时已经把那个海人送走了,没想到还藏在府里。
推开寒时的房门,里面有点闷热。
昨晚是阿罗与花嬷嬷轮流守着寒时。
慕容绮绣也吵着要守,被花嬷嬷勒令送回西苑去了。
此时阿罗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寒时。
花嬷嬷昨夜守了寒时大半夜,刚刚才换了阿罗,现在正靠在桌子上小憩,听到云画岫进门的动静,立刻就醒过来了。她的眼底一片重重的乌青,眼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云画岫见寒时脸上的灰败之气少了一大半,便轻声问道:“她昨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