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触手怪张安全已无表情可言，静静也不奢望从外表判断他的善恶意，至少现在张安全暂未表达出恶意，只是本体不明的K星文明给人带来无穷压力。

    “直到同时从外部看见扩张级行星飞船与我的个人飞船，”张安全说，“我才意识到我的记忆区域被‘锁’了一部分——也许是我刻意遗忘的——如今，封锁已解开。”

    静静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正站在法官面前，下一刻就是宣判。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没有伸展触手、只是维持着简单的发光人形生物，张安全朦胧泛光的手摸上了舰桥中央控制台，似乎在怀念什么，“其实和‘上午’给你讲的故事属于同一个，但那时我‘忘记’了后续部分，现在，可以把K星人的后续故事补齐了，静静同学愿意听吗？”

    静静能说什么呢？况且她的确好奇张安全要讲什么，于是她点头如捣蒜，“我愿意！”

    “K星人付出了一半星系物质的代价终于消灭了所有入侵者，整个文明的残存部分也近乎分崩离析，因为有人在一开始就提出过异议——那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他们起初就认为必须警惕所有外星生物，甚至不惜抢先开启战端也要在彻底了解外星生物之前阻止外星生物接近星系内圈，但主流意见不在乎这些异议者的观点，结果也很明显，K星人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几乎灭亡的代价。

    “残存的K星人陷入了意见分裂，虽然不是静静同学意识中认为的内战，但意见的分裂对K星人而言甚至比地球人的国家分裂更加严重，那意味着K星人的技术无法在凝聚所有人的力量情况下进一步发展，技术停滞将带来多么大的危害，入侵的智能生物已经告诉了我们。

    “异议者的意见领袖，就叫Z吧，Z率领着异议者们、危机解除后又吸收了许多因之前的决定而后悔的改变者，Z派意见迅速壮大，在极短时间内就分割了过去主流‘天真’派的一小半支持者，K星文明分裂成了两种意见。

    “两种意见当然都不是为了对不久前发生的危机负责，残存的K星人并不打算追究谁的决策失误责任，因为那是K星人一起犯的错误、K星人一起承担，Z也不例外，他无法在外星人抵达前说服主流意见保持警惕，他也有责任。

    “两种意见的分裂点在于对未来路线的选择上，Z派在危机过后很快发表了受外星生物启发的研究成果，或许静静同学已经大致知晓，Z派用某种方式证明了一个事实：K星人引以为豪的‘自我’、‘自由意识’、或称之为灵魂也好，实际上并不承担‘思考’任务，我们的思维器官在我们并不‘知情’的远古时代就在演化中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使K星人之所以为K星人的‘自我’，另一部分则是真正用以处理所有生存难题的‘思维器官’，‘自我’霸占了整个思维器官的大部分运行资源，且必须让‘思维’部分配合运行才能体现出每个K星人个体的‘自我’，这再度降低了‘思维’的效率与准确度，整个看似繁荣先进的K星文明，就建立在这样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上。”

    静静对这一论调自是熟悉地不行，“不久前”她才刚在小芳那里接受了完整的打击，一度失落到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磕头谢罪。

    “看来静静同学已了解这个简单、却困扰所有智慧文明的事实，”张安全敲了敲控制台，发出“咚咚”声响，静静判断控制台的制造材料是类似塑料质感的东西，但技术含量肯定比塑料高得多，“我也意识到了，静静同学的意识并不是完全可读的，‘地球人’在你的思维中也添加了某种锁定机制，我看不见你思考与我们的同学、应该是小芳和王梅有关的某些部分，她们的确如你所言，或许有问题，但我的判断机制依然告诉我她们是智能生物，我无法给你确定的答案，记忆区域解除封锁后我已不知该不该相信奇迹。

    “继续吧，Z派的研究成果并不复杂，剩余的依旧对未来抱有幻想的‘天真派’也很快接受了有关‘自我’的事实，但天真派与Z派的分歧在于该不该继续对‘自我’抱有期望，Z派用复杂方式证明，‘自我’的存在绝不可能继续推动K星文明发展，技术上限实际上已经到来，K星人可以在自己的‘太阳系’中自如改造安家，但K星人根本看不见移民其它恒星系的希望，理论与应用的停滞已经发生，K星人不该再对自己的大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天真派却不认同Z派证明，即使被入侵者残害地只剩下不到一半，仍旧有超过一半的K星人相信终究能找到让‘自我’也负担起思考任务的办法，天真派认为我们需要的是不断研究与改造自我，而不是放弃自我。

    “Z派指责天真派号称相信‘思考’与‘理性’，却无视已有体系下的严谨证明已经告诉K星人的事实，‘自我’结构不可能参与思考，它唯一的功能就是阅读‘思维’部分的‘运行报告’并产生‘自我’现象，一旦让支撑‘自我’结构的部分回归‘思维’，‘自我’必然消失。”

    “所、所以、Z派真的、真的证明了吗？自我是不可能与技术发展兼容的吗？”静静认为如果自己生在K星，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