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他们生了女儿之后，当天晚上我回来很晚，第二天早上才和我母亲说，她又惊又喜，说幸亏孩子保住了，母子也平安，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家长在，怎么带孩子都不会吧？坐月子的规矩懂不懂？有没有吃的？孩子有没有穿的？

    这些问题我哪晓得，一问摇头三不知，母亲就怪我缺心眼，说好歹那丫头帮了我们很多忙，本来想进我们家的，没进来，还口口声声喊我哥，喊阿姨的，现在人家有大事儿，怎么能不管别人呢？

    母亲真是错怪我了，如果不是我管，他们还不晓得怎么样呢，那孩子是不是保得住还很难说。可是我不能和母亲狡辩，只说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管女人生孩子的事，自己也没孩子，哪知道怎么办呢？要管她管啊。

    “我当然要管了。”母亲义不容辞，又说要买红糖，买鸡蛋，买老母鸡，又是收拾我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撕了两床旧被单说是当尿片，我去上班，也没有管她了。

    晚上回来，母亲告诉我，中午到医院去了，送了老母鸡汤，红糖鸡蛋，还有尿片，正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小两口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说叶老板也去了，原来给过钱的，现在什么也没带，就带了几个苹果，一个西瓜，生孩子的人怎么能吃这些凉东西呢？真是老糊涂了……

    母亲说笑着抱怨着，但看得出来很高兴。我笑母亲现在有事情可做了，干女儿生孩子，怎么也得操劳啊。她果然不辞辛劳，一天一趟，直到把他们送回家中，教会了他们怎么带孩子，这才隔一天去一次。

    今天又是她去的日子，眉飞色舞地给我报告，说小丫头取名叫周夏柳，小夏已经回乡里，报了户口，又带了鸡蛋老母鸡回来，这就不要在城里买了。还说那小丫头长得很可爱，已经会咧着嘴笑了……

    她絮絮叨叨，说得没完没了，把我的瞌睡吵得荡然无存，我就笑话道：“妈耶，别人的女儿你都那么高兴，你儿子将来要有孩子了，你还不知道怎么乐呢。”

    “哎呀，那你就赶紧给我娶妻生子啊。”母亲拍打着我肩膀，恨不得让我明天就结婚。

    我一边穿鞋一边下床，还是那话：“媳妇会有的，孩子会有的，只是现在肚子饿了，你累了，我来做饭吧。”

    母亲这才要往厨房跑，跟着又问小袁到哪去了？快吃中饭怎么还不回来？我就怪母亲：“他成天躺在家里，你又嫌弃他，他现在往外头跑了，你又担心他，那么大个人了，还怕饿着？”

    “就因为这么大个人了，这么懒散下去如何是好？他爹妈犯事了，住在我们家，我不要顶他半个母亲吗？他总得要找点事儿做做才行啊……”

    母亲一边洗菜切菜，一边唠叨。我把米淘好了，放在电饭煲里煮上饭，又帮着洗筷子洗碗，一边做事一边和母亲说：“你放心，他跑出去一趟，就是为了找事的，等他回来，就会有个着落吧。”

    “李宏达——”门外一声喊叫，袁天成推门而入，我还没问他怎么样，他就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直冲卧室而去，跟着往床上一扑，“你他妈害我——”

    母亲吓了一跳，要进卧室去劝告他，我向母亲摇摇手，自己走过去，袁天成趴在床上，肩膀抽搐着，胖子恋床，但趴在床上哭却不行，打湿了床单，怎么睡觉啊？我把他扯起来，床单已经潮湿了，巴掌那么大一块面积颜色发深，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我生气地把床单揭起来，得，今晚上滚棉花吧。

    他并不在乎我的烦恼，干脆抢过床单，捂住脸，汪汪地大哭一场。我不理睬他，让他哭个够吧，悲伤和愤怒一样，总是要需要一个缺口，像洪水一样宣泄之后，就会风平浪静的。不用猜，我也知道，春桃会给他什么样的脸色？恶毒的话她对我说不出来，一定要对他痛骂一场。

    办公室的门一定是关起来的，两个人声音也不能放大，但是，从袁天成匆匆离去的绝望脸色，大家也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从以前他们两个打得火热，到后来老板对我格外照顾，傻子也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今天的落荒而逃，袁天成彻底绝望了，不是他天性软弱，可能死的心都有。长痛不如短痛，也让他能够觉悟，靠，什么人都没用，就是活下去也得靠自己。

    从他手里抢过来床单，我要洗去那些眼泪和鼻涕，也希望借此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饭菜都烧好了，我的床单也洗好了，晾在屋檐下，这才走进去喊他吃饭。他脸色已经平静了，可能早饭都没吃，现在也饿，他默默走到桌边。母亲要给他盛饭，我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妈，他比你儿子还要大岁，从此以后不要伺候他，他不是客人，他应该做他自己的主人。”

    袁天成也不做声，自己盛了饭，一口气吃了三碗，也不像在学校那样挑食，我们的粗茶淡饭，他照样吃得很香。

    三个人同时放碗，我像宣布一个重大决定那样郑重其事：“从今天起，我们三个人分工，妈妈买菜烧菜，我煮饭洗衣，袁天成洗碗扫地。”

    他果然听话，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洗刷，妈妈和我抢着擦桌子，问我为什么还不去上班？我说我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