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玺原本生的身高七尺有余,白面书生似的,也是那江南远近闻名的翩翩公子一枚,只不过近些年在江南土皇帝做惯了,日子过得高枕无忧,反倒是愈像他那位远在京城,膀大腰圆的侍郎叔叔了。叔侄俩虽生的别无二致,但王玺在江南到底做了这么些年父母官,待人接物都圆滑的很,态度也温厚可亲,倒是全然看不出是个敢把爪子伸到皇帝的袍泽手足,贤安侯王帐里的人。
说到底,王玺远在江南任职,还没见过这满京都“闻名”的贤安侯,就连现下,也没见到真正的贤安侯本人。
白面书生似的王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无害,实则也是个颇有城府的。这天,安顿好“贤安侯”一行人,跟在王玺身边多年的亲卫兵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主子的一言一行,似乎都能揣测出个“别有风味”来,亲卫兵看王玺心情似乎不错,便凑近主子跟前,捧臭脚道:“现下贤安侯有伤在身,看来这水灾探查一事侯爷也并不着急于一时。”
王玺不动声色地撇头看了自己这个亲卫一眼,显然领会了其中的弦外之音:贤安侯沉疴缠身,此番被派遣下江南也属无奈之举。若不想得罪京中大批官员,回去后不至于处处树敌,就得懂得保留自己的势力,也给自己留下喘息的余地。
“皇帝深明大义,贤安侯更是皇帝亲封的钦差使,奉皇命而来,必然大公无私,要好好查探一番。”王玺手中把玩着常年戴在腕上的那串古佛珠,半阖着眼睛不紧不慢道,“即便咱们好心收留灾民,却遭刁民反咬一口,但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查。你去好好准备一番,若贤安侯想查,便随时可查。”
“是,小的即刻就去准备,大人放心便是。”亲卫兵闻言谄媚一笑,躬身退下。
打发亲卫兵走后,王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眉头逐渐皱起来,捻着佛珠的手上也不由得加上了力——贤安侯自入江南以来,动作小的可以说是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借口养伤之名,一静养便是几日。若这贤安侯一上来就雷厉风行,开门见山地单刀直入,那还好说,就事论事,见子打子,这边也有足够的办法可以应对。
可若一直没有动作,反倒让王玺心生了疑虑,一则,这贤安侯虽不似传言那般酒囊饭袋,但也是个知道收敛自己势力的,那便万事可行个方便,他们大可以放手一搏。再则,倘若皇帝派遣贤安侯当真另有目的,那这贤安侯此番作为就极有可能是花费心思周旋,如此......可就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主了。
看来,自己与那伙人的合作,是不能在拖下去了。
正真的贤安侯,此时还在匪窝中。身中一刀的贤安侯此时好像疼极了,整个人靠在床头,始终保持着半躺半坐的姿势,不敢随意挪动。似乎稍稍一动作,额头便立时有大量汗珠沁出,疼的不住抽气。
自扶景巍入账以后,谢峤眉间褶皱就没松开过,沉着个脸,一言不发。就着从匪帮中搜罗出来的几瓶伤药,谢峤动作极缓地慢慢剥开景巍的外袍,查看刀伤。
衣袍外血渍浸湿了一整片,状似可怖,内里实则伤口不深,此前的止血丸也已经堪堪止住了从伤口往外涌出的鲜红。除去外袍,暴露在外的大片苍白紧实的胸口上,入目可见一道寸长的狰狞腥红和着冷腻的薄汗随着心跳不住的快速起伏,冷汗不断地沁出一层又一层覆盖上那人的胸口。
谢峤盯着景巍苍白胸前的寸长狰狞,目光一滞,愣神了片刻,随后不禁动了动喉头,眉间褶皱更深了。
坐在床边的谢峤一脸活要寻仇的表情给自己清理伤口,原本经过这番折腾,悬在心里多日的石头此刻终于“卸甲归田”,也合该暂且先松口气。可景巍心里突然觉得轻飘飘的,倒不像是石头落地的轻松感,而是一种虚虚的,带有一点说不出什么味道的朦胧歉意。
营帐中倒真是干净,连帐布都不似方才那小帐般泛黄的油的发腻,入眼一片洁白的出奇,估摸着这帐子刚扎好没多久,就被景巍借来养伤了。现下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帐中气氛太过安静了,以至于景巍微一发出一声抽气,谢峤便能立时听个清清楚楚,手上动作也随之更加温柔了几分。
景巍偷偷瞟了谢峤好几眼,既然谢峤是为了自己而来的,便率先打破了营帐内莫名的沉默,轻松的朝谢峤弯了弯唇角:“无事,无非多流点血,往右边捅的,碍不着性命。”
谢峤头也不抬:“哦?侯爷还嫌自己捅的不够扎实?”
景巍:“......”
即便谢峤手上动作已经轻柔到了极致,双手近乎不直接触碰到景巍,即便指尖不小心偶尔碰到,也极快的弹了回去。可人依旧疼的厉害,时不时倒抽几口冷气,白皙的颈子上几根青筋凸显的厉害,额角沁出的颗颗豆粒,聚成一股小流,不住的往下淌到眼眶里,一眨眼,汗水顺着睫毛滴落,晶莹透亮,使整双桃花目都变得氤氤氲氲。
每次一上药,景巍身上就会又沁出一片薄薄的晶莹,后背冷汗不断,从脊梁窜上,布满了整个后背,又加上先前激起的阵阵冷汗,后背更是黏腻的有些难受。因此一张口就吃了瘪的景巍,为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