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玺府中亲卫兵并不在少数,个个轻甲披身。昨日被赶至别院的一小厮大抵是被困在一角久了发闲得很,偷偷跑到前院撒尿,结果一股子尿还憋在肚里还没撒成,就被府内亲卫抓包当场杖毙。老管家多日不见人才开始寻思着找人,等人找到时,发现浑身溃烂的已经没有几两好肉了,半个身子就着股子腥臭味与后院残破的枯井融为一体。
老管家探着头,掌个火烛往井底一瞧,那人正是前几天毛手毛脚,被王玺赶出来的小厮。
短短几日,整个府邸已经名存实亡,身披轻甲的亲卫兵大量涌入,一波波亲卫轮番值守,整个知府府邸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挂着羊头卖狗肉的金丝笼。
而这座倾尽算计打造的金丝笼中,关的可不是什么凡夫俗鸟,而是一块足以让这场预谋已久的兵变顺理成章的玉玺!
府内全部换成重兵把守,府外景巍那边至今没有消息传来,现下江沈二人也只能坐以待毙。王玺意欲谋反已昭然若揭,若带兵直接与“贤安侯”撕破脸,朝廷那边已然是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届时任朝廷派遣下来的是深藏不露的王侯,还是不谙世事的贵胄,都将或不可免的成为这场权势阴谋下的第一件牺牲品。
可倘若王玺真的这么做了,届时“贤安侯”将直接沦为这场兵变的阶下囚。那么这场角斗输赢不论,谋反的罪名都将避无可避的坐实到自己头上。王玺既然有胆子起兵造反,想来也已经权衡了一切利弊——以“贤安侯”的名义造反,岂不是比自己直接罪名坐实要高明得多?
王玺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精明得多。
房外重兵把守的严丝合缝,房内沈筠一脸惆怅。原想将计就计,借刺客之名顺水推舟进一步查获王玺罪证,没成想,刚一入府,便羊入虎口的被人死死拿捏住了七寸。任沈筠正经八百的跑江湖的练家子出身,又在贤安侯手底下带过几年亲兵,可面对门外层层披甲执锐,也双拳难敌四手的被人围成了个活的软柿子,眼下少不得任人拿捏。
眼下同样一脸惆怅的还有自己身边这位身着白龙鱼服的“贤安侯”。
江怀瑾既然能大致猜出王玺的部署,那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才是令这位“贤安侯”坐立不安的真正原因。若真是按自己心中猜想的,看来,这王玺是铁了心的要软禁自己这位冒名顶替的“贤安侯”了。
怕就怕王玺突然来个陈情请罪,拿出个陈情表,表一番为国为民的忠心大义。再借口国祚将衰,主君不力,天降灾祸,暴民四起为由,拥立“贤安侯”为新王,挟诸侯北上以逼天子退位。到时不怕王玺罪名大了,贤安侯也将一并被拖下水,那么事后,即便证明贤安侯乃是受要挟所致,九五之尊上那位真龙天子,当真会毫无芥蒂吗?
兵变前的宁静似乎才更加灼人心。愈是凶猛的海浪,前一刻愈是平静的荡不起一丝波澜。海啸前,蠢蠢欲动的始作俑者,总是不合时宜的佯装乖巧。就在江怀瑾继续思索,王玺意图谋反,背后那股势力会不会是与京中有人暗箱勾结,里应外合,京城是否也将陷于无暇自顾的时候......
一声刀剑相碰的锃明作响,堪堪刺透所有人的心绪。接下来,几乎所有的刀枪剑戟,马蹄杀喊卷着脚下黄土破空席卷而来,府外顿时乱作一团,酣战四起,嘶吼不断......这是,兵变了!?
“......”江怀瑾蓦地心下一沉,心想:“怎么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啥来啥,有这个运气,自己不如回京开个赌坊去,来年肯定赚大钱!”
沈筠立时拔出长剑,侧首转向江怀瑾,慷慨激昂道:“江大人,看来你我今天怕是要以身殉国了,我沈某若不是有幸得侯爷厚爱,恐怕也活不到现在。此番若真是死于王玺那狗贼手底下,实属无奈。可若......可若此番能与江大人一同慷概赴义,死而无憾!!没准等以后平定狗贼了,咱们还能并驾齐驱流芳百世呢!!”
“......”,沈壮汉此话一出,江怀瑾生生被他臊了一脸,心想,“这他娘的脑子里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你怎么现在不去死呢......”
猝不及防的被震得一阵咳嗽过后,江怀瑾瞥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沈壮汉一眼,摇摇头开口道:“看来,王玺那老狐狸等不及了......等等!”
不对!!心念电转间,江怀瑾突然脸色骤变——若是兵变,发动这场兵变的人本就是这府上的主人,此刻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府上发动兵变况且......听外面的打斗声,场面似乎一片混沌,倒不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兵变,反而......反而更像是......暴乱?一场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暴乱?!
思绪被打断,一时间所有的事情好像顷刻之间更改了轨迹,所有事件变得盘根错节,杂乱不堪。
或许,这场谋反......
“侯爷,”不肖时门外突然有兵卒敲门,“侯爷”
江怀瑾心中一凛,立时对沈筠使了个眼色,自己深吸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俩人也躲不过。沈筠暗自领会了“贤安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