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思绪翻飞,来人堪堪错目而过,一张久违的“鹰面”如一支入骨利箭,划破昏暗,逆转光阴,径直刺入景巍眼中。
入眼物事犹如自沉渊地底伸出的一只手,蘸满了血味与焦灼,手心里长满獠牙,正叫嚣着一点一点攀像景巍的右腿,似乎妄图把人重新拉回地底深渊。倏然,另一只手覆上了景巍的肩,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上动作轻柔已极。轻轻一握,手心温热瞬间传遍景巍四肢百骸。
景巍猛然收回神思,桃花目中褪去染上的几丝混沌,脸色在昏暗中苍白的可怖,先前的动静显然是引起了来人注意,回过神的景巍堪堪抑制住右腿丝丝抽痛,飞快在谢峤手心写道:“鹰。”一双苍白清澈桃花目一眨不眨盯着火苗跳动下依稀可辨的鹰面,眼底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
谢峤闻言一惊,快速回道:“蛮人?”
“抓!”景巍写完最后一个字,屏息凝神,等待来人靠近。谢峤领会景巍言下之意,暗伏耳室伺机而动。
来人一脚刚入耳室,景巍眼中精光一闪,倏然间那蛮子只见漆黑中银光一凛,一阵劲风夹杂几丝冰凉瞬间划过自己的咽喉。下一刻只觉脖颈一阵温热,大量滚烫鲜红开了闸似的喷薄热涌,景巍纵身一闪,鲜血泼满墙壁,蛮子应声倒地。
其余几人未及惊慌,待要张口大喊,一字未出,须臾间,袖中银针自那人左脑进右脑出,细针裹了一层红白相间的脑浆,直直钉进身后那人的眉心。一道极细的猩红自针孔涌出,沿蛮子扭曲到极致的深邃面目汩汩滑下,鹰面下布满猜疑与惊恐的双眼未闭,二人直直向后倒下。
解决完两人,谢峤转头一看,景巍正反手执匕首,架在最后一人裸露在外的脖颈上。
手中利刃鲜血未干,腥红沿冰冷刀刃缓缓滴落。那蛮子看着脖间刚刚沾了同伴鲜血的匕首,一双深邃眼眸中俱是惊疑未定,艰难的吞咽了口唾沫,双腿不住颤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垂眼盯着那匕首。
昏黄狭窄秘道中,火苗依旧不住跳跃,间或几声“哔剥”作响,堪堪打破突如其来的血雨腥风后的几两无声,景巍苍白憔悴下的一双眼睛死死盯向前方地面拖出的大片长条腥红,一张脸沉了又沉。
劲窄密道,长血染尽,四五俱瘦骨嶙峋的尸体横陈眼前。妇孺耄耋,皮肉翻飞,满身血污,青紫交加......景巍当下提刀直接砍了王玺狗头的心都有了。
谢峤俱是一惊,紧握双拳,脸色立时变得刷白,丝毫不敢犹豫片刻,率先走到一具尸体前下蹲,伸手探其鼻息。然而手刚至那人鼻息处,便立时收了回来,面色凝重,咬牙纂紧了莹润如玉的手指,转头看向景巍,垂眼摇了摇头。
景巍一下明白过谢峤的意思,长眉紧锁,心下一沉,逝者如斯,再无力回天。景巍一张脸愈发惨白的无半点血气,半晌,吸了口气哑声问道:“能否探出死因?”
谢峤拨开那人披散在脸前混着血泥结成绺的脏乱散发,堪堪露出一张骨瘦如柴的妇人脸,两颊深陷,脖颈处一刀毙命。覆盖在血污之下仍然可以依稀辨别此人身份——面容枯槁,手无缚鸡之力,大抵是先前失踪的灾民无疑了。
不对,谢峤突然面色一凛,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时转身查探其他尸体。所有尸体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瘦骨如柴,尽数如出一辙,死于一刀毙命。只是......原本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却青紫交加,嘴唇发黑,双眼几乎越框而出,面部表情惊恐,近乎扭曲到了常人难以达到的弧度,这样的死状,似乎是......中毒?!
且看这所中之毒,似乎在中原不常得见,或者说是根本见不到......谢峤心里飞快转念,下一刻心中蓦的一沉,眼皮狠狠跳了几下,脑海中堪堪蹦出了两个字。
谢峤起身,快步走至景巍面前,沉声道:“几人皆被一刀毙命,不过事先已经尽数中毒,且所中之毒我在中原不曾得见,应是......蛮族的蛊毒。”
“蛊毒”两个字如平地一声雷,立时炸的景巍心里天花乱坠,景巍双目微眯,经年不常见的一种阴鸷划过眼底,沉静片刻,景巍瞳孔骤然一缩,突然抬头看向谢峤,心下一动,彼此心中俱是一惊。
尸体显然是毒害未成,事后补刀。
可为什么王玺抓获灾民先施毒后补刀?
灾民到底用来作何用?
王玺所建密道企图为何?
王玺此番作为显然是在拿活人试毒,那么江南知府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岂非不就是......
看来,之前所有人的想法都错了。
景巍转头看向一脸惨象的蛮子脸上所覆的鹰面,眼中精光一闪。
无人岭外,呼啸夜风夹杂尘屑卷地,肆意叫嚣着逼近整个山岭,草木颤动,悉窣脚步声自远处起,愈发清晰浑厚。夜色中,无数火把自山头升起,照亮了整个山岭,悄然将无人岭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火光升,旌旗起,来人下马,步至密道洞口处,亲手解下系挂于横斜洞口旁的枝桠上随风狂舞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