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杀了沐修！？”皇后闯入夏骞的吟翕阁时，一句通传也未叫，对着夏骞劈头盖脸的责问，夏骞心头一凛。

    “……是……”

    夏骞迟疑着，面前的母亲急躁而无理，令他陌生。

    紧接着，毫无防备地，夏骞水绿色宽袍的前襟被皇后抓住，胸口的伤口被扯痛，他默默忍着，未吭一声。

    皇后的眼睛在夏骞面前瞪大，收缩的瞳仁，令她看上去疯狂，她的声音尖利如锋刺像夏骞：“你骗我！他怎么会死！”

    “他死了。”

    “啪——”

    猝不及防，夏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闫华也是惊了一跳，唤了声：“殿下！皇后娘娘您……！？”

    “退下！我打太子！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皇后的威仪与优雅如泡影般消散，怒斥闫华的皇后盛气凌人得有些张狂。

    夏骞对闫华使了个眼色，闫华噤声而退。

    “养虎为患……”又是一句利刃，携杂着皇后的懊悔与悲伤，刺向夏骞心头。

    “母后，你在说什么？！”夏骞冷着声，质疑中带着不容辩驳的警告。

    皇后的眸子忽而通透，她审视着夏骞，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扫动了几回，才凄怆地苦笑道：“我忘了，你已经是太子了，是一国储君，我怎么可以和你这么说话？”

    夏骞不明白皇后是会错意还是根本言左右而顾其他，更近一步说道：“母后，我是你儿子，你喜欢如何怎么和我说话都可以。”

    “我儿子？”皇后先前的笑脸逐渐扭曲而痛苦起来：“你不配……”

    夏骞趔趄地后腿了一步，哑然地张着嘴：“就因为我杀了沐修？”

    “对！”皇后冷着脸不在打算给夏骞更多的温暖，哪怕假情假意的。

    从小到大，皇后对夏骞的疏远是刻意并且不加掩饰的，没有嘘寒问暖，没有守护陪伴，夏骞始终默默希冀着这份触不可及的亲情，早些年，他简单地以为自己不够乖，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优秀的孩子。

    冷冰冰的皇宫里，夏骞始终形单影只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太监宫女和嬷嬷，下人们都道二皇子省心懂事，也偶尔怜惜二皇子的孤独，但人是很容易习以为常的。渐渐的，所有人都习惯了夏骞的清冷和乖巧，连夏骞自己都不知道“惹是生非”是什么样的体验，当人心被自己画地为牢，便很难逃离那个牢笼。

    人非草木，时光飞逝，夏骞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地讨好母亲的孩子，这些年的暗中调查与推测，此刻的夏骞，脑子早就猜着了七七八八，可心中却仍然存着一份侥幸。

    “母后，杀他是权宜之计，我……”

    “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你和我说是“权宜之计”！？”皇后打断了夏骞得解释，眼圈红得可怕。

    “唯一的儿子……是沐修？”夏骞猜到了自己并非亲生，可从未想过沐修居然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震惊地一字一顿重复着，真相就像一片在枝头摇晃许久的枯叶，终于翩然落地。夏骞仿佛听见了枯叶爆碎的声音，粉碎而残忍。

    “你不是很聪明么？你不是已经暗中调查到很多了吗？那些卷宗资料没有告诉你么？”皇后的声音冰冷彻骨。

    “我……我只是……”语言变得掣肘，脑海纷乱而混沌，沐修的脸，他是晁脩和母亲的儿子？！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沐修是我和晁脩的私生子，我本以为他在二十年前就死了，被那个狗皇帝杀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长了这么大，这么健康！我本想过两日就同他相认，和他逃离这深宫，从此我们母子二人过着乡村野鹤的生活，是你！是你彻底打碎了我唯一的希望！”皇后穆氏的眼里愤恨而绝望，每一句话都像剑刃，剌在夏骞身上。

    乡间的闲云野鹤，那是杜辛夷和沐修习以为常的生活，自己也何尝不羡慕，他抬眼看向皇后，深宫让她偏激而狭隘，心中竟生出了怜悯与不忍。78中文首发 https://www.78zw.com https://m.78zw.com

    即使此刻，他依然在为眼前这个从来不正眼待他的女人难受。

    “母后……”

    “别叫我母后！我不是你母亲！”

    “母后……你若想离开皇宫，我可以帮你。”

    “我不要，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有我！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陪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夏骞的手背沾上了水渍，哪里来的水？

    他……哭了……

    泪水没有忍住，练习了近二十年不让泪水逃出眼眶，今天却输了，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母亲看了会不会讨厌自己？

    夏骞记得很小很小，小到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皇后从行宫回来，夏骞高兴地迎接妈妈，门槛太高，他冲出门时绊了一跤，不知被什么划伤，大腿好疼，红色的液体染红了底裤，他疼得大哭，而皇后掷下一句“最讨厌爱哭的小孩”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