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海水拍打在浅滩上，卷走了覆盖在上面的白色粉尘，露出沙地原本的颜色。

    塔什干被冻醒，爬起，浑身酸痛。她梦见无数海怪吞没了黑海舰队，她也差一点被一个可怕的女人杀死。

    真是场可怕的梦，就好像真的一样。塔什干捂着脑袋心想，却发现身下是冰冷的沙滩。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她错愕。

    梦境是真实的。

    眼前是硝烟还未散尽的塞瓦的废墟，不是记忆里德军围困的塞瓦，而是几小时前——不，应该是昨天——还游览过的塞瓦。耳畔只有浪花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塔什干鼓起勇气回头，海面上空无一物，天空恢复了蓝色，然而海面却是重油一般的黑色。

    白匪终究是白匪，别看一身的苏联装备，西方人打过来，他们一定只会扔掉武器四处逃窜。塔什干在电话粥里，曾这样评价俄罗斯海军。但塔什干记得昨天，她口中的白匪捍卫塞瓦直到最后一刻，他们毫无疑问和塔什干心中的红海军一样英勇。

    但是！我希望他们活着！塔什干不甘心地把拳头锤进沙地。

    你们有人逃跑了吧，有人撤退了吧，有人躲起来了吧！我这就去把你们揪出来！让我明白，活下来的不只我一个……

    塔什干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在药剂的作用下，内伤和外伤都得到了治愈，只是还有些酸痛。神奇的是被鱼雷管划破的外套、被那女人扯坏的纽扣也神奇地复原，衣服上的血迹和油污也不见了，只是丢了的帽子没有回来。塔什干的制服虽然质感和普通衣服相同，但其实是由构成塔什干身体相似的物质构成的。

    但舰装没有被药剂修复：左侧的鱼雷发射管还是一堆废铁；右边的机械臂被踢坏了，塔什干用力把它掰了回来，勉强能用；身后的烟囱和烟筒下面的锅炉、油箱因为撞击有些变形，但问题不大。塔什干试图用无线电联系其他人，黑海舰队下发的成了铁屑，舰装配套的还在，但只有杂音。

    塞瓦好像被废弃了一般，感觉不到有活物的存在。火山灰一般的物质到处都是，到处都是瓦砾堆，却没有尸体或载具的残骸，在曾是旗杆的地方，塔什干找到了一面三色旗。

    结果，那面旗子又飘在俄罗斯的上空了？唉，要还是那面红色的旗子该多好。她一个意大利人，曾在这里对此指指点点。

    她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当旗杆的东西，可所有的金属都被瘴气腐蚀殆尽。而且这里没有风，就算找到了旗杆，它也飘扬不起来了。北方天地交界处还有大片黑云，塔什干猜测那是异形军团的方位。

    昨天还喧嚣的街道被火山灰掩埋，昨天人满为患的商场也停止了喧嚣，昨天参观过的美术馆敞开着大门，但塔什干不敢走进去看里面的情况。走着走着，塔什干发现了幸存者。看来海怪着急赶路，没来得及处置这些沦陷城市的幸存者。他们有的为死者整理遗容，有的走进废墟，寻找可能的生还者，大部分人如僵尸般在街上徘徊。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我是黑海舰队下属船灵舰队的第一驱逐支队旗舰……前旗舰。请问你们看到黑海舰队的其他同志了吗？人类或者船灵？”塔什干开心地跑过去说。

    幸存者停止了游荡，麻木地看着塔什干。几个人面目阴沉地走上前，将她围住。其中一名男子再一次抓住塔什干的领子。

    “为什么都喜欢抓我领子？”塔什干小心地问。

    “太好了？看到我们这样子就说一句太好了？”那男人斥责道。

    在这个人的带动下，幸存者们开始了无休止的咒骂。

    “你们在干什么？连帮怪物都打不过？”

    “真是一群废物！”

    “这家伙就是号称要帮我们清剿怪物的船灵？”

    “骗子！扫把星！”

    幸存者咒骂海军的没用，咒骂船灵的自夸，咒骂除了“前超级大国”这个招牌以外一无所有的俄罗斯。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谩骂与诽谤充斥着塔什干的耳朵，让她心生恨意。失败是既成事实，责难理所应当。不求你们理解，没有指望你们安慰我说我们已经尽力，没有指望你们宽恕我，但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们交的税，就为了养你们这群废物？”一个男人越说越激动，一拳打在塔什干脸上。塔什干不想抵抗，干脆像普通的女孩一样摔倒。

    你们交钱，我们卖命，真是笔公平的交易。一帮只会苛求别人的无能之辈。都是人类，连站出来都做不到的你们，有什么脸面指责浴血奋战的他们？

    一帮垃圾，真想把你们全杀了！

    “够了。”塔什干终于发声，用两指捏住一人的拳头，使他动弹不得。

    “至少你还活着不是么，黑海舰队的人类士兵，和我的同志们，可都死了啊。”塔什干低声说，稍微用了点力，就让那人疼得直叫唤，叹了口气，继续说，“还有，你们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是不是以为我们是海军的自律机器人？抱歉，我们只是好心才跑来帮你们忙的其他物种。你们猜，要是我想杀了你们，我会不会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