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私下派了心腹出去打探,才知前几日新帝不知何故查封了他京城的府邸,这也罢了,最不可理喻的是,连带家庙也被封禁,他千里之遥带回京城,视如性命的那对鎏金塔,被无知侍卫以藩僧邪法的名义抢走,送至御前邀功。
他闻此言目眦欲裂,新仇旧怨涌上心头,恼怒亲兄长苦苦相逼,竟半点情面余地不留。不过两座鎏金塔,还能掀了他的朝廷不成,显然是夹裹私恨,故意羞辱。
夜半无声,十四阿哥将滺澜揽入怀中,披斗篷跨骏马,一路杀出血路,奔往京城。谁知才出马兰峪关卡,却被截住去路,彼时他杀红了眼,除了夺塔再无其他念想。
才要拔刀,却被声熟悉的呼呵止住。
“你疯了?一家老小不要了,这不管不顾的回京城,也救不了滺澜的性命!”,十三阿哥亦策马疾驰,以身挡住去路,将十四阿哥暂且安抚下来。
谁知滺澜听闻他声音,竟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她定定望着面前的十三阿哥,竟有些迷茫。忽而目光凌厉起来,朝他责问哭诉。
“十三爷,您何苦为难昌儿,四哥前阵子要封他爵位,您为何拦阻,还把孩子圈禁了?孩子还那么小,懂什么呀?您这是把我和秀瑗的心,放在磨盘上碾!”,才哀哀戚戚抱怨两句,又一口血喷出来,溅在迎面十三阿哥的袖口上。
彼时在场人都怔楞了,四周持刀的侍卫不敢冒失近前,十三阿哥陷入怔楞慌乱之中,滺澜两次急火攻心,都因他而起,愧疚悔恨又无能为力,将他深深磋磨。此时他也分辨不明滺澜是清醒还是糊涂,只喏喏动动嘴唇,又轻咽了咽,才将心绪平复下来,温和低语的凑到近前解释,“我没有。弘昌是我长子,我何尝不疼爱他,婉拒封爵,又岂知不是保护他?这孩子性情太烈,若不驯服,往后恐生大祸……”
可惜滺澜听不到,她又陷入沉睡之中。十四阿哥又把人揽紧,犹如割肉刮骨之痛,只觉得自身性命都系在她轻不可闻的呼吸之中。
“你去同四哥说。我征战多年,一身伤病,早已废人一个。若我福晋有半点闪失,我亦无活路,劝他不必这般提防!”
天上薄云遮月,阴霾拂过十四阿哥的面容,将他大半神情都隐匿,只有种冷意森然,就在他扬鞭勒马意欲冲破围阻的刹那,十三阿哥将怀中包袱高高举起。
仿佛周遭一切都静止了,十四阿哥依轮廓辨析出是那两尊鎏金塔,他抬臂夺回,颤抖着打开包裹,查验了缠绕的发辫和经文还在,不由松了口气,冷汗已经濡湿了背脊。
“十四爷,渡过江,我们就到淮安了。您和福晋也能踏实歇息一阵子……”
宽敞阔朗的船舱中,滺澜俯身趴在窗棂上,望浩浩江水泛起粼粼波光,沿岸有船家女跪坐在甲板上吆喝叫卖时鲜果酒,仿佛又回到她在江南渡过的闺阁时光。隔间外,侍卫在同十四阿哥奏禀路程,距他们离京已经十数日,只待船抵淮安,他们就会走陆路到金湖,迁居至当年伴驾南巡时途经过的云翳山晚梅庄。
感念先帝临终前留的保命符,令新帝不敢轻易痛下杀手,且他也依了当年的承诺,善待滺澜牵挂的两个孩子,以同被圈禁之名,准他们带在身边陪伴。润晖回余杭袭了二品布政使之职,如同当年他叔父一般,执掌一方民生。完颜亮品性耿直忠正,被十三阿哥力保,依旧在军中任都统,并未受太多波及牵连。
京城朝野已再无十四阿哥的容身之处,当年的盛名威望渐渐灰飞烟灭,赫赫威武的大将军王,已成了坊间传奇,只偶尔现身于茶楼酒肆的谈话之间。
只是他又多了几桩罪名,什么在西宁纳青海台吉之女,祸乱军纪,纵情享乐夜夜笙歌,亦或是出银两资助八阿哥、九阿哥谋逆之类。
林林总总听起来有些耳熟,竟都是长子弘春去新帝面前密告奏报,竭尽全力给阿玛泼脏水,大义灭亲撇清关系,就为怕牵连自身,保不住富贵荣华。且他封了爵位之后,也未曾将母亲浅香从隐泉寺接回府邸,还言之凿凿,说怕母亲过度哀伤,睹物思人,不若在寺庙里清心寡欲。
十四阿哥早已看淡世间沉浮,只是他临行前,嘱托上京面圣的塔尔寺喇嘛,务必帮他救个人。自己能拿皇父的保命符安享下半生,其他兄弟却未必有这福运……
九福晋董鄂令玥夜半独坐花园,看着自己十几年来亲手栽植的草木,也生了丝丝不舍。她缓缓起身,沿回廊缓步前行,丈夫九阿哥被押解□□多日,大难将至,仆下早已遣散,昔日繁花似锦的府邸,只剩鹤鹿游走,空洞又荒凉。
怨不得废太子被圈禁前,曾嘲讽九阿哥愚钝,喜滋滋为人做嫁衣。他们府上被处死的侧福晋扶柳,并不是太子的眼线,她居然从小就是八阿哥寄养在旗下人家里培养的细作,先通过选秀送至东宫,又借被买通的东宫幕僚之口,怂恿着赐给九阿哥,不仅仅是扶柳,就连十四阿哥府邸的庶福晋娇雪,亦是这种情形,且还不知有多少隐姓埋名的女子埋伏于权贵内宅之中。
好个八贤王,兄友弟恭的戏码演多了,把自己都骗得晕头转向,反口就去向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