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害继续环山而行。奇幻的山景又勾引起了他的遐思:这位于秦岭山川的终南山果然名不虚传,山头、寺庙充溢着佛道之气;绿树青山再合上那晴蓝的天空,就如仙境一般!而且这仙境里渐渐升起了青、紫、橙、红、黄、蓝、白、黑的花花气体,让他感到这里掺杂着正气与斜恶之气的相搏!这是一种特殊而又神秘的感觉,也许只有耶无害这样的人物才能意会到这种深遂的内函与蕴律。他喜欢用这种畅想来充实自己的内心世界,而且这已非止一次了。每一次都使他感到怡然自乐,第一次都使他难以收住思想的驰骋,第一次都使他从思索中获得新奇的灵感。他想到了这里曾经是秦皇汉武和唐明皇征游之处,想到了这里也曾经留下了他所崇敬的忧国忧民的文人墨客司马子长、诸葛亮、陶渊明、李白、杜少陵、白乐天的足迹,想到了这里也曾经是张天师、玉真公主闭门学道的清静之地。古往今来,多少平淡的事迹、惊人的功绩和历史的创伤,都在这终南山上烙印下了令人望而不见的痕迹!但是,这大山,将永远是最好最公证的见证者。虽然她不能言语,只是舒展着身子让大地的生灵从她身上掠过;虽然她不知道疼痛,只是静静地让人类开凿着、补嵌着;虽然她不能走动,只愿默默地仰卧在那里;虽然她不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只是沉毅地经受着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的考验。可是,可是她却是有嘴巴的。因为她已把所要说的话全部交给了人类,而且每世每代每年每月每日每时都无从间断过。她时时刻刻、夜以继日地忠诚于人们,忠诚于人类,永远是人类风雨同舟的自然伴侣;她依然有她那饱经风霜的皮肤,正是在这上面记载着人类的足迹和历史的创痕;她依然有无形的美丽大腿,因为在世的人们穿梭在她的身姿和腰间的时候,这也就意味着她也在当世的人们中间穿梭遨游着,不仅如此,她还用她那无形的巨腿跨越过了各个年代、世纪和朝代;她依然有耳朵、眼睛和心灵,可是它们又在哪儿?那双美丽的眼睛?那颗跳动着的火热的心?……它们在哪儿?其实,她深深地知道,她那无形的大眼睛和火红的心灵永远隐藏在人类中间。它们会散,又会聚集;会伤心流泪,又会豪情奔放;人类的眼睛会越擦越亮,人类的热心会有紧有慢地搏动;人类永远不会停下他的步伐,她永远愿跟着人类走,虽然他们之间也有磨擦的时候,但他们总的还是向更高更新的层次上发展。如今,这大山刚刚处在了平静之中,可是这又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残情劣势,甚至是大难灾荒!那打烙在她身上的伤痕和伤口,过去曾有,现在还有,将来还会有;不仅是她的体表,她内心的创伤也是如此,还有她那爱流动着泪水。这些,还需要人类为她抚平,为她安慰;还需要人类为她擦去伤痛的泪水;还需要人类为她亲吻,还需要人类对她紧紧的热烈拥抱,让她的心跳得更欢快,让她的眼眸流出幸福的泪水……
“小施主!你在想什么呀?”一个温柔和蔼的声音及时准确地驱散了耶无害的绵绵思絮。
“哦……”耶无类猛地愣神,又迅速地望了望左右,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已走到半山腰之上的一个莲花庵面前。在他身旁,一位年约六十出头的老尼姑正提着水桶看着自己。
“老师太!你走在我的身后,何以知道我在想什么?”
“哈!哈!哈!……”耶无害的一句话竟逗得老尼姑朗朗大笑。
“小施主!你还不知道,我从老远就从你那走而忘情的步法里看出来了!你的脚步是缓慢沉稳而且富有节奏啊!”
“啊!原来是这样!”耶无害有些惊悟地抬起了头,他认为今天遇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者。于是,他紧接着说道:“老师太言之有理!晚生甚是敬服!今日有幸见到您,还望您多多指教!”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尼姑索性放下盛满水的木桶笑道,“我最爱做游客们的导游。这终南山的里里外外,一花一木,不说了如指掌,老身我也能历历在目!”
“哇!太好了!”耶无害高兴地丢下小毛驴脖子上的缰绳,信步向前走着说道,“晚生很想得知一些这里的风情习俗,老师太一定知道不少的。传说这儿常有道士成仙,不知您知道几位?”
“哈!哈!哈!”老尼姑大笑着说道,“小施主!你还不知道,要讲我们这山里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不过你放心,你只要听听我们这流传的一首歌谣,你也就不言自明了!”
“哇!有流传的歌谣,这个我最爱听!”耶无害喜不自禁地说道,“您只要说出来一遍,那我一定把它记住,而且我还要把它诵读给我的家人和同乡们!”
老尼姑听了,缓缓地点头说道:“小施主如此热情好学,实乃难得!现在就让你听听这山里的传言,我倒要看看你能否过耳不忘。小施主你可要听清了——横卧的秦岭啊,一卧几千年;几千年来如一日,一日山分两个天。人都说它终南山,安乐王孙蔽长安;北国花地酒清池,南国一片死骨滩。王宫华贵乐终南,自此常出道与仙。荷税征收填补山,谁愿去知穷乡难?一命传文必走宫庭间,烽火战争荒南山。待得安宁复造山,凄骨哀号积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