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
小古华顶撞小学校长,亦顶撞过高中数学老师,长大后的古华亦是个高中数学老师。
那个教室里,数学老师讲课正酣,古华在外老远不断地大喊:“朱二哥,你出来一下,朱二哥,你出来一下!”
自来的规矩、礼貌、教学的尊重,正在上课的教室能让人随便大喊大叫干扰吗?老师的修养并不能作到充耳不闻,老师作不到,学生的也不行。老师出来了,招手道:“古华,你来你来!”
他未料到叫他去是罚站,站在教室后面,下课后又被叫去宿舍狠批。
他不能接受,与老师顶嘴大吵起来。好在那时不体罚学生,只是鸦鹊子做窝——嘴上功夫,要是讲体罚,小古华那性情,一定会与老师干仗的,尽管他输定了。”
小古华其实非常尊师重道的,并非听不进、不接受别人反面意见,成年后的举动说明了这一点,更非横蛮不通情理。
真的,那只是他的性情,未发育成熟的心智所限。他吃软不吃硬,很讲究来自他人的思想工作方法。
“爹,人站在地球边缘上,会不会不小心滑了脚摔死在空中?”有一天夜晚,小古华忽然停止吹唢呐,问父亲。古玉春答不出,微笑道:“你在读书,问我?我那时只读《三字经》、《四书》啥的!”心道,这老幺爱刨根问底,肯定比他几个哥有出息。还无师自通会吹唢呐。
会吹唢呐的古财常与师傅王正洪配对走期会——红白喜事场合吹唢呐。小古华耳濡目染,无意中就将古财会吹的十几首曲子刻印在了心中。他再用一碗水,插入根稻谷草,吹水泡学换气,这样多次实验,一下子成功,当他再用在唢呐上时,已经顺理成章了。
冬月,王正洪去古家约古财,去七里砭孙家走期会。古玉春说:“古财被下河王吹鼓手硬拉走了。”王正红埋怨道:“说好的咋失信?接亲必须双数,两杆唢呐,这咋办?一时哪去找配角?”
忽然一拍大腿:“哎呀,背起娃儿找娃儿,富贵不是偷师学艺会吹吗?叫他配个角角!”
小古华害羞,不愿意去,古玉春微笑着默许,小古华肩上挂上二哥古财的备用唢呐,连哄带劝被拉出了门。
这地方从未见过儿童吹鼓手,接亲的男方众客十分惊奇:“哎哟,太神了,多大了?”王正洪接道:“他才八岁多!”
一曲唢呐调吹起来,师傅还不如小徒弟,因为王正洪不会换气。
人类把家庭的重组结合看得比出生重要、隆重,想必有些道理。翌日正酒。大队人马出发接亲,大雪下得紧,男方专门派个小伙子背小古华,大锣一响,放下小古华,边走边吹一曲,行路时又背上,路人纷纷看稀奇。
三天喜庆落幕,吹鼓手挣得十二元钱,返回。
山路泥泞,路滑地段,王正红就将小古华背起走一程。行至古家后山分路,王正洪仅取出二元钱给小古华,说:“路上我还背你的!”那意思也要算工钱。好个王正洪!
小古华回家把两元钱交给了父亲作家用,父亲感到欣慰,这小的人儿能家里挣钱。
小古华从此有了个小绰号——背起吹,乡里出了名。“那简直是个神童噢,不要人教就学会了!”
“人家还未启蒙上学就会打算盘加法呢!”
“那是他大哥古发教的,人家古发五年级文化,是生产队会计!”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三次……
吹鼓手的生意红得紧,又一次走期会,原本相约古财、古华两弟兄搭裆,但古财临时另就高价,小古华落了单。
初生牛犊,童心无忌,小古华竟然一人单支唢呐犯忌,去为人家接亲当吹鼓手。男方大感不悦,却又因小吹鼓手高兴,只得将就。
后来,这对新人并未因犯忌而人生落单,仍然得以百头偕老。
后来,小古华己知羞,死也不再当吹鼓手,把唢呐零件拆散藏起来,母亲唐氏又把它找到拼凑起来。
古家人口众多,煮饭得用大铁罐,睡觉三四个人挤一张床。十多岁的小古华与三哥长寿,四姐绿儿同床,与绿儿睡一头,他已懂得那种事,久而久之,试探性地摩擦绿儿屁股,绿儿惊觉,春心被骚动,翻过身来就把小古华抱起放在肚皮上,小古华也就照准动作起来。但纯粹是儿戏。这样两次后,小古华有了一种罪责感,毕竟他已经初醒人事,从此自动到那一头睡去,绿儿亦不再理会。
半年后,绿儿在哐哐大锣声中坐滑竿嫁到隆兴区庙旗沟,绿儿只有在这时才享受到一次高贵的待遇,感受到人生价值。
不久,出嫁的闺女不准坐轿子,这是封建旧风俗!
绿儿要是晚些才能出嫁,还得爬山涉水步行三十多里亲自走进婆家。
童年,有很多生活碎片会被大脑记忆系统删去,又有很多生活情节被永远存挡。
童年天真。童年美好。童年注定要失去,变成成年。成年虚伪。成年失真。世界失真。
童年的古华已显露特色,未来的古华将挥洒出何许人生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