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朋友=小偷
第一个大学暑假,古华回到三垭山。
学生回家=要钱。
他不好意思向父亲开口,但没办法,他知道父亲身上早晚都有几个钱养身的。
“你……不是说,不要我的……钱了吗?”老人的声调听来是那样地苍凉。接着,大不情愿地,从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包中取出几个钱来。
“古财,古兴!”老人生气了,“你们两个弟兄能不能找几个钱出来,给兄弟装个盘缠嘛?”
蒋氏,王氏这才分别拿出七元、四元钱。古华说:“二位嫂子,这钱我以后还你们。”
古华缺乏大学生那种青春朝气,他还做不到在贫穷、病磨双重阴霾下依然朝气蓬勃若无其事,还有一种微妙的自卑感——站队老站前排的矮个子。病还有好转的可能吗?早夭的惶恐感偶尔袭上心头。他寡言淡语,偶尔流露出只言片语,同学们便知他有才气,选他为广播通讯员。
又一个暑假,古华回到远定县城。
国营旅社门口,旭喜冲局长与古华相遇,古华见礼。旭局长问:“你回家吗?走,在我那去吃饭。”古华说:“不好意思!”旭局长说:“晚上住我那,免得掏钱住旅社。”古华道谢。
“这娃是你啥人?”文教局有人以为这娃不是局长的家人就是亲戚,问道。旭局长只是笑笑。他个头比古华略高,脸圆、体胖。
翌日,古华去了燕场省办煤矿,那里有他的幺姐夫哥——古菊的丈夫杨永福。
杨永福知古华来意后,说:“一个大学生干苦力有失体面嘛!”又一想,自己也拿不出多少钱来资助妻弟,他已经给古华邮寄过六十元,只得人上托人,将古华安在四川包工建筑队。
姐夫给古华一顶破草帽。“破草帽遮檐过闹市吗?”古华笑道。他已有知识分子的味道了。
虽为大学生,在这里只能算最没技术的人,能干的活只能是抛砖、拌水泥等杂工。那个包工队里的本地伙计,很快与古华耍成了朋友。
半个月下来,古华的手已磨得拿不住铲,只得作罢。算算帐,挣得一百三十五元钱,古华只领得一半,另一半工钱,托要好的伙计待后给他寄往汉师院。
古华回到汉师大,这钱就用来做了件冬棉大衣,一床夏天单人蚊帐。
开学不久,四川包工队念其一个大学生干苦力读书不容易,把古华的另一半工钱及时交给了那伙计。
生活中有些事往往凑在了一起。古华很少有来信,这天却同时收到两封信。他先看部队来信,啊?是你!唐碧银,这个高中不仅是同窗还是同座的同学,演《红灯记》中日本鬼子鸠山惟妙惟肖。信中说,毕业后不知你去向,后听说在汉中啥大学,就冒打冒撞写信,不知你能不能收到。古华再看煤矿来信,那肯定是伙计好友写的,工钱寄来了!
这信带来的不是希望是失望,他顿时蔫了!好心情被冲淡。信中说,钱不小心弄丢了,寄六斤粮票抵数。六斤粮票能抵那一半的工钱吗?他怎么也不相信是弄丢了。有良心的也可以主动赔偿呀,去找他?得不偿失,朝夕相处半月,那伙计住哪姓啥都没问过。这时才懊悔,唉,干嘛不托姐夫哥办理后事呢?
他太过诚实,无害人之心亦无防人之心,他不自觉地以已之心性忖度他人,四川外地人没骗他,倒被本地人算计了。世人哪都像你具有纯洁的天性呢?那伙计见钱眼红,到手的钱怎肯放手?邪念从心底泛出。
古华已经有过交友的经验了,那还是当民办教师时……
他是汉中师范学生,来灵济小学实习。他眼光不错,看准了古华这个山里娃的清纯。
“跟你交个朋友,好吗?”他说。
“那你住我那儿吧。”古话说。
实习生身处异乡,又在大山沟,人生地不熟,找个精神依托吗?他成天与古华沾在一起,闲步、聊谈。他实质上很脆弱,因为他怕孤独。
实习期满,古华把他的伙食费也结了。“小古啊,”管伙的姚老师说,“你人年轻,阅历不深,管他那么久的住宿就不错了,伙食咋也包起来?人家是外地人,利用你,一走了之。”古华听不进去。
一个月后,古华被派往汉中体训,报道地点在汉中师范。真是山不转水转,难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自然想到了那个实习生朋友。
古华来到汉中师范,进入大门后,正巧碰见那实习生在路道上与人闲聊,欣喜地上前打招呼。实习生看了古华一眼,佯装陌生,故意调脸闲聊。古华料不到会是这样,一时怔住,然后没趣地离开。幼稚的古华还没历练出气魄,至少当场讥讽那小子几句。
成年后的古华想起这件事,就有理性的看法了,言传身教,这样的人何以为师?教师,不应是一种随机性谋生的职业,实在应是一种选拔性职业。
熬到最后一个寒假,古华回到三垭山。
“表叔啊,你回来过年啊?”六连子见古华路过,打招呼,“到屋喝茶嘛!”古华说:“不了,六连子,你好吗?”六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