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莓生长在高山上,山民俗称“地泡儿”。
文玲家周围荒坡上,长满了野草莓。她如野草莓的俗名一样,带着山妹子气息,那是她小学文化的局限。但她在山下路边店混过,混得一点儿洋气,何况她不肥不瘦不高不矮杏眼瓜子脸不白不黑的肤色,往来行走于花草树木人世社会中,自我感觉良好。
瓦屋外黑夜中屋檐水敲击地面打着节拍,合着少女失眠的心思,一波一波地涌向夜天,高山岂能挡住心思波长?众生各据一方,相距愈遥愈陌生,谁知这心思与黑夜中群山另一方的古华有关?而古华毫不知情。昨日,文玲摘了一篮野草莓下山去卖,山脚便是象征文明社会的国道公路。天然无染食品,失真的现代人大都已懂得喜欢,路边商人,过路司机一哄而上,文玲卖得五十元钱。补胎店小马道:“嗨!文玲,我有个伙计爱吃野味,你给他提一篮地泡儿去,保证喜欢死你!”小马社会中浑人,才不管你是熟识的媳妇或是陌生的姑娘,向来口无遮拦顾忌。
文玲心头微微一震,听出弦外音,压抑住希求心情道:“鹊鸟有名,无娘藤有根,没头没脑的!”
“哦,他,他是楮河的水——来头不小,名叫古华……”
“你啷个认得他哟?”
“他,他是,是我姐夫哥的同学,山不转水转,有啥惊怪的?他还是电线杆子一根,看你想的,去找他,就说我介绍的,啥年代了,哪个兴说只有藤缠树……”
去找他!文玲一反乡俗心动了,人生虽有亲情,少女终要寻求自己的归宿天伦。去找他!给父母知会一声就行了。她思想的开放源于父母的宽容,使她早已捕鹰捉鸯餐风露宿成为过来人。开放的中国,古老的黄河文明决堤了。文玲思索出结果,就在滴答的屋檐水的催眠中丢心落意地入睡了……
古华总是时常在宿舍的。文玲来到南岭中学进门见到古华,直觉如她所预料的,好感。
古华没有惊疑。“稀客,请坐!”然后倒茶,再问:“你是……”
古华买菜,做饭。文玲没有急于表现于家务的贤淑主动,一付作客的姿态,也无拘束感。
她吃饭落落大方,很能吃。古华的饭菜水平似乎超出了她日常生活的习惯质量。古华见状嬉慰道:“山上飞落的凤凰,我这鸡主人没啥好招待的,你多将就将就。”文玲说:“你一个人,不容易。”吃饭说话,干扰不大。“你未必没……是不是心大?”
古华没有即刻回答。片刻才道:“人生如夜行,那有不遇磕碰的,我倒想从一而终。不,不是,我倒想遇头一个就管一辈子。”他怕自己说话一不小心带文气,文玲听不懂,赶紧改为通俗说法。文玲果然只听懂了古华最后一句话,感触地回应道:“是耶,人哪个敢保证一竹竿就能打到底。”这话朴实而有哲理,古华心头一震,农民自有农民的朴素语言表达,哲理并非知识分子专利。他由此决定喜欢文玲,定为俗世终生伴侣。
“我们相互搀扶走完这段人生吧,就是依靠一辈子。”
“嗯,要得。”文玲应声道。没有古华最喜欢的羞涩红晕出现。
就这么定下来了吗?这算爱情吗?人生需要婚姻,不一定需要情歌,古华的修为不需要掀起死去活来的感情波涛,亦非一般思想境界。
该睡觉的时候,古华去里间为文玲整理好床铺,自己打算去睡外间钢丝床。毕竟来得突兀,他有一道防线。“你陪我坐一会儿,好吗?”文玲坐在床沿不肯立睡。古华便与她相挨而坐。
她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就感到了一股热电流。她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好一个炉火青春少女,古华深深感到了她的渴望,赐给了她吻。就这么一下子,她似乎就觉得得到了安然栖息的墓地,哪知这只是人生片刻的心理虚妄享受。好开放的女子,古华从来是被动的。这一吻只是点燃了导火索,接下去便会炸的魂飞魄散。
文玲“大难不死”,苏醒转来。她有自己朴实的比喻:“我好像晕死了一样,我好像晕死了一回。”而古华却没有她那样的感受,因为他没有发泄,只是一种给予安抚。冷静下来,文玲发现了问题,因为她已有经验,难怪他不找媳妇,原来没有生育能力,唉!她偷偷地叹了一声,并以他的知识素养认定为死理。古华也感受到不对劲:女性的乳峰那是上苍赐给男人的山庄别墅,峰沟是辛苦远航归来安息的港湾,然而如此的妙龄少女,两个乳峰却如两只空口袋贴身瘪拉着,无山峰何来其沟?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便问,虽然他知天识地。但他只是为找人生伴侣,此缺点可忽略不计。
文玲不甘心无果而归,她还是要古华随她去家里耍一耍,以表示此行有成绩。
古华应允,哪高山之巅,肯定好耍,他不是从小就喜欢登高望远么?但只决定星期五去,没有必要专门请假耽误工作。
文玲住的地方叫草坝,山下是悬崖峭壁,山顶却平缓如丘陵,高山作物高山小溪,天边的云朵也无需仰视.高天野山,古华大大地心旷神怡了一把。文玲陪古华四处转悠。嗨!好多的野草莓,直叫古华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