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人又翻过一道小小的山梁，回头望，却见弯沟遍地都有映山红，还有白色的间杂。古华说：“我们这个人体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产物，仅仅是平衡法则的产物，有不足的阴暗面，你看，我们背后没长眼睛，就看不到背后的映山红，也容易被人从背后暗算。罢了!说尽云山海月情，亦无话好说，道破世间众生相，又何形可道？我们钻下去找吧!”

    映山红官名叫杜鹃花。他们各自找得满意的红、白色，这挖泥刨树却是个体力活儿。可乐在累中。

    三人将挖出的映山红连根带土扛回学校，栽在属于自己的一片领地上。汪体育又浇大粪又上化肥，花虽然开得比古华的艳，不十天就死了，古华只垒上粗土，却活了三年开了两次花。真个是万事万物一理，古华有感，国家经济建设不也是一个道理吗？

    汪体育的家教如同他培育映山红一般。其妻麻氏对待亲儿子苏苏如同双手端碗油，娇生惯养似乎天下只有她才会生儿子。苏苏上初二时心理变态，吊耳环带项链夜来钻女生宿舍，哪还有心事上高中？如何发展、长大是否有靠未可料也！汪体育年轻时离异，留下一子名叫平娃，麻氏排异心理很强，只准平娃称呼她为姨姨，开一食店把平娃当牛马使唤，反倒使平娃早熟练得一身生存能力，初中毕业外出山东打工，一去就扎了根。

    古华着实“休息”了一阵子，未练功不写作，过了一段平常人的生活，气色恢复不少。奋起者就是牺牲者，他为了什么？

    还是勇猛地克服惰性，每天晚上坚持练两个小时功吧，他想。

    他走近宿舍外边的阅报栏。汪体育正在换新报纸。他临近退休，被安排搞图书、收发工作。古华的眼光停留在《参考消息》一节文章上。

    咦——！国外也有人提出地球是生命体了，但还没有他古华那样认识到地球自转的原因。他还看到德国科学家还专门搞植物有感情的实验，而这些只是他早年若干见解中的几点。

    他再次受到鼓励，觉得应该把自己独特的悟见贡献出世，仅自我欣赏岂不可惜？那于人类有着深远的独到启化价值！

    不行！他再一次振作起来，尽管岁月沉淀了太多的无可挽回。

    回到宿舍，坐在那曾使他劳损的沙发上，方桌边，思潮迭起，久久地，烟一支接一支地抽。

    他扔掉烟头时，结论明确了，以文学形式写出，早晚总会有机缘公布于世的，他相信其生命力，一万年不过时。早一点虽好，奈何不得。

    赵艳子去古华老师屋里，去找开水喝。她生怕古华留她似的，水还包在口中就跑出去了。

    古华摇摇头，世上红颜多，聪慧者有几人？

    南岭街已经解决了水的问题，那“农夫山泉”从赵艳子住那山上引下来。游海洋说：“这水是我带来的，我命中带水，我一来就有水了。”

    古华说：“水还不少呢，海洋嘛！”

    又是夜半时。古华瞌睡来了，他扔掉笔，一步跨向钢丝床，眯着眼睛解扣子，却老是解不开。“奶奶地，这世界真麻烦机械！”

    梦。梦境中，他回到老家。绿妹摇摇晃晃从屋里出来，说：“你给我买的糖糖呢？”他从身上摸钱，却寒酸得只有十几元毛票。他惭愧得哭起来。“绿妹，对不起，我无能。”愈哭愈伤心。哭醒了，只见枕巾滴下不少泪珠，还想欷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还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俗家修行人哟！没有被尘烟迷失灵光，几十年如一日的大山环境的磨砺始终保持了清醒的本性，却在灵与肉的碰撞中多少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觉。

    向来热闹的学校大院随着放国际劳动节假冷落下来。整个后院只剩古华、汪体育了。

    孤独是什么？有人说，孤独是长在沙漠中的仙人掌，立在悬崖边的灵芝草，荡在茫茫宇宙中的一颗星。只有成熟的人才能承担起孤独，唯有孤独时才能静心体味生命。心静则万物静，心不静环境再静也坐立不安。成熟是什么？成熟是一座山，是见怪不怪，是责任感，是担当，是胸怀。古华可不是俗常的责任感了。那是天地心，菩萨行。

    一只猫在房上凄凉地叫着。

    整个世界，谁会理睬它呢？生命的孤苦。

    汪体育的狗时常蹲在前后门口，见人汪汪。狗可比人类诚实多了，你只要给它喂一块食，从此就会与你友好。但凡事有例外，狗也有不知好歹的。

    汪体育的这只狗没眼水，人上厕所路过它都呲牙咧嘴，校长游海洋路过它都敢咬，何况普通教师？汪体育两口子佯作管教实则引以为荣。古华吃饭时常喂这只狗，但他来去厨房它就呲牙咧嘴威胁安全。

    “它奶奶的，”古华骂道，“佛爷我与你套近乎，你还铁面无私不吃我这一套，有性格，够种！子不教，父之过。”

    这狗实际上是麻氏街上娘家兄弟的狗，主人常常昼夜扑在麻将馆里，这只狗无着，就投靠亲戚跑来学校，反客为主。学校咋是养狗的地方？虽然学校有规定，虽然老师们都讨厌这只狗，但无人说句话。古华叫麻氏把这只狗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