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7.menu
回忆究竟能够留存多久?
正常情况下,很多人都是像这样吧,回首过去,多少会有一种不真切的朦胧感,不禁对自己发出疑问,出现在记忆里的许多幻影真的是自己曾做过的事或到过的地方吗?这也难怪,随着时间流逝,除非是什么印象深刻或者非常重要的事,不然的话就会轻易忘记,具体多久就得看个人的情况了,快的话几天,几分钟就行,长可能就要几年甚至到死为止。
五千年左右的光阴没能让这个男人得到丝毫宽慰,更别提遗忘这种太过奢侈的仁慈,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奖赏,源自深远时光之外的诅咒今天也同样在折磨他,只因他是罪人,即使本人对此从不承认也依旧如此,千年以来不断焚烧头脑的痛感和贯穿所有感官的撕裂感是对他最基本的惩处,只因某人觉得他不配享有常人的体感,呼吸是折磨,走路是折磨,连眨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如同在接受拷打,这种痛感在最开始就把他逼疯了,但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因为他的罪,他拥有的“人类”这一身份都被剥夺,可笑的是他没能成为人类的对侧,那些向神献上祭礼以换取力量的存在,就连他们的反面,那些没有任何理智的狂乱野兽都不愿接纳他,他被保持着残存的理性,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看着自己的四肢被无形的力量扭断,连接,然后重塑为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古怪肢体,他不得不看着染红的河流中映出的脸多出一对眼睛,和没有任何人类特征的狭长兽颅,最为凄惨的还是在遭遇此等不幸之后,他连与众多“同胞”一道,被打入这世界最深处的黑暗中,他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无法做到任何事情,只是蜷缩起完全变异的身体,不断用发不出一个音节的怪吼声咒骂让他沦落至此的少女,就像身处黑暗中的其他人一样。
饮下她的血,吃下她的肉,不只是这个男人,所有曾如此做过的人全部在那一日成为了受她诅咒的奴仆,在异界之花朝天空怒放,宣示终末之光笼罩一切的鲜血之日……经过了这么久,习惯与痛苦为邻的男人反而找回了不少理智,用以达成他从被诅咒的那一刻起就誓要达成的目的。
复仇早已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的是更多,能够令他比这世上最下贱的野兽还要肮脏无数倍的心感到满足的黑暗欲望,要让那个自认可怜的小女孩在接下来的所有时日里品尝自己所承受的痛楚,为她无法死去这件事感到由衷的懊悔,如自己诅咒她那样,诅咒赐予她这等命运的神。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沭琥忘记了太多事情,更多时候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记住些什么的打算,他只是将在这千年里感受到的所有痛苦和折磨全部刻在灵魂的每一处,深入骨髓的仇恨一刻不停的与混浊的妄念一同促使他在这深暗里保持清醒,只可惜,无论是何等强烈的想法,他终归也无法改变将在这世界的最深处等待谁能仁慈的将它们与世界本身一起结束……
过于明亮,过于炫目的闪光在短短一瞬掠过他的眼前,驱散了所有黑暗,沭琥头一次看清了这永远不会有人找到的深渊里究竟是怎样一副场景,自地表而来,不知流过多少洞窟与暗河才到达这里的水流,在基岩上不知沉寂了多久的死水湖和锋利的岩石首次以自己的色彩被沭琥所见。
他笑了。
几千年来的第一个笑容,只为他在光芒消逝后即刻感受到的直觉,看来神似乎是没有忘记被丢在这里的自己,这道绚丽无比的极光就是最好的证据,从他坠入这里开始,就未曾有过一点裂痕的岩石穹次出现了裂痕,一道不比人类手指宽度宽阔多少的缝隙,却是沭琥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能做到的,最开始的几百年,他每一日都会以这副怪诞的身体全力攻击头片坚硬而冰凉的穹可无论是如何猛烈的攻击,最后却连一点刮痕都没能在这岩层上刻下。
以这微小的裂痕为突破口,沭琥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结束了他数千年的囚徒生涯。
当巨爪打破最后一层岩石,自丰茂的植被下破土而出,甘美的空气让沭琥发出了得意的咆哮声,上一次呼吸到这种拥有草丛清香的空气,感受到空气的流动时,他还保持着人类的身姿,现在,他看见的只有从生满畸形肌腱的臂膀上延伸出的兽爪,和遍布其上的增生物,被流放至大地深处的悠久时光让沭琥等同于死过一遍,世界对他来说好像是别的什么地方,因而,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顺眼。
杀戮,破坏,狂笑,将自己投身于水泥丛林中的沭琥在街道上肆意释放长久以来的积怨,身着奇怪服饰的人是他上好的猎物,粘在他爪子上的血迹与在口中蔓延开来的血腥让他如醉如痴,他将逃跑的人们撕成碎片,扯做两段,以狂涌的鲜血为自己接风洗尘,虽说比不上那神的恩赐,可人肉的味道依旧和他印象里的一样鲜美,他不再需要像当年那样,为了满足灼烧着身体的饥渴感去吃下人的血肉,然而这种原始而直接的掠夺行为给他与肉体一起被扭曲的心带来了无以复加的快感,有趣的是,这只野兽在不知道吃了多少人以后,竟然逐渐学会了现代的语言,毕竟他们逃跑时慌乱的叫喊与临死时无助的悲鸣实在是太过实用的教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