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许多意外的事情会发生。
比如,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们约好在机场相见,简单来讲,就是我要一个个的接他们。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们似乎存心整我,所以一致要求我,将一朵玫瑰花夹在耳上来作为相认的标识,这让我觉得非常非常的羞耻。
另外,我很紧张。
说实话,我在网络世界里活了这么久,结识过许多人,但却一次也没有,在现实里约见过。
讨论组的伙伴不是坏人——我和无数人打过交道,所以聊上几句,这种事请就明白了。因此我也能坦然的去和他们相见,大概也不用担心会被卖掉器官或者是仙人跳之类。
但这毕竟是我头一次,非常紧张。我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平时我们都很默契的,鲜少谈及现实,所以在这个层面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
浦东机场的人潮比我想的要拥挤,各种各样的人所氤氲出的气味也让我不太自在,加上我还是留着长发,夹着一朵玫瑰花的人,周遭视线刺的我好难受,好想去死。
啊对——人齐了就要去死了……所以,忍耐。
说起来,那些家伙会长什么样呢?按我的思维,我们这种人有两个极端,一种是我这样消瘦的,另一种是肥胖的,没有例外。虽然这个时代,我们已经不会穿上印有心仪人物的T恤,背着背包逛秋叶原了。可毫无疑问,要分辨出像我一样,鲜少与世界往来的人,除了身材以外,只要看眼神就明白了。
顺带一提,除非真的丑的不可思议以外,我并不在意他们现实长什么样。因为我们是一起喷过人,一起盖过房,一起打过本,一起骂过娘的朋友。
想着想着,LED屏上显示白马坐的那班飞机到了,我紧张感顿时翻倍。
过了片刻,乘客们渐渐涌了出来,一堆外国人里面,只夹杂着少数西装革履,外表光鲜的亚洲人面孔。该不会那家伙是成功人士吧?我不禁脑洞大开,越想越觉得靠谱,然后不断的在那些商务人士里搜寻着眼神浑浊的人。
……怪了,半个都没有。
更不用说死胖子和死瘦子了,这一架飞机上的人,怎么都是这么身材匀称的……
爽约?不太可能……心怀疑惑,我打开手机,想留个言给白马——
打字的途中,我听见了声音——
“唷,等很久了?”
似乎有人在我旁边说话,估计是顺利和接机的人相见了。真好啊,可惜我要接的人还真是害羞,居然脸都不露一个,我都羞耻的在这站了一个小时了,唉。
“hi,森莫格?”
“……”
我立刻抬起头来,觉得背脊一颤。
那是我的网名。
这果然是个奇妙无比的,让人意外的世界。
“……ohgod!”
我震撼的张大了嘴,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视线游移着,偶尔抬起看我一眼,清澈却不自然的生硬视线,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同类才有的,不与世界接触造成的……
她是个女孩子,到这我还能接受,因为我之前猜出来了。
她看起来比我还小一两岁,穿着打扮都很有品味而且看起来很贵,到这我也还勉强能接受,因为平常言谈里她就是很有素养的一个人。
但,她为什么是个外国人?
淡到似乎没有颜色的金发披散着,皮肤白皙细腻一如粉雪,五官周正而精致,除了来自深邃蓝色的眼眸中,不自然游移的视线,和稍有消瘦外,完完全全,就是从古典画中走出的美人。
我摇了摇自己的头,花了几秒冷静了一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她一定是认错人了。现实里,就算真的闹鬼也不可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外国萌妹子,用中文叫我的名字。
我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如朗读课文那样念道。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虽然语调有些奇怪,也夹杂了口音,但毫无疑问,是对我进行的回答。
“居然是真的啊,我在做梦吗。”我都快要吓的坐到地上了。
“……那个……你,还真戴起来了。”
她捂着嘴,指着我耳上的玫瑰。
我叹了一口气说——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在国外居住的时差党,结果……他们见了要吓一跳吧。”
白马对着我拍了一张照,然后开怀的笑着,似乎将我的照片发了出去。
我打开手机,讨论组里出现了我的蠢样,还附带白马特有的颜文字,以及“出乎意料的帅气。”
我回了一句:“这是外国派到我们群里的小间谍……”
“啊,不行不行。”她打字到一半,然后收起了手机。
“怎么了。”我问。
“你就在我面前,还是好好的用声音交谈,而不是依赖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