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片刻,女孩才再次抬起头,看向大师:“你要杀死树婆婆吗?”
不等大师回答,她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轻声道:“对不起呀,我忘了,树婆婆已经它已经因为我死了……”
她低声呢喃着,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又问大师:“哥哥,树婆婆它死了吗?”
小孩儿的声音太软了,她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求助。
大师低着头,大概是在看她,过了好一阵,他才点了点头,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嗯”声。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说:“它死了。”
“这样呀,”小女孩半懵半懂地转头看了看身旁被大师用符文定住的鬼手,又转头看了看身边这可枯败之态的大树。
半晌,才又低下头,再次呢喃了句:“……这样呀。”
这声音几乎藏在嗓子里,本该是听不清的。
可这地方太静,也太空了。
以至于半点细微的动静,都能顺着空气穿进每个人的耳里。
包括闻然。
哪怕小女孩低着头,没有脸,也看不清脸,闻然却潜意识明白,她在哭。
又在忍住不哭。
也不知是这记忆看不见泪水,还是小女孩的确擅长忍眼泪,直到她再抬起头时都没见到一滴眼泪。
她只是再次问大师:“那你要除掉吗?”
大师没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小女孩仰着脸道:“我希望你能除掉树婆婆。”
她这话说的太突然,大师似乎也是一愣:“为什么?”
“太疼啦,”小女孩说:“树婆婆以前和我说,妖怪死后变成魔,是会很疼很疼的,它说灵力就是妖怪身体的一部分。”
“肉身死了,灵力留在人世,就好像被一分为二,太疼太疼了。”她轻轻抓了下裙边,声音终于带上一丝细微的哽咽:“我不希望树婆婆疼。”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再次望向大师说:“哥哥,你能不能救救树婆婆?”
她边说,手上下意识想去砰大师的衣摆,不过手刚伸出去又想到什么,正要收回时,一只指骨分明修长好看的手突然握住了她。
没有穿过,也没有嫌弃。
带着久违的温度与触感,力度很轻,又温柔的不像样。
只见大师微微弯着腰,说:“好。”
他话音刚落,就听远处响起一声尖叫。
不远处,方才好不容易从树手下逃出生天的女人,此时此刻居然又被另一只不知何时蹿出去的手给追了上去。
她脸上带着血,看模样像被那手的指甲划伤的,本就松垮到几乎见骨的皱纹此时直接往下垂了好几分。
皮下鲜红的血肉与森森白骨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格外可怖。
也格外的面目可憎。
眼看树手下一秒就要抓住女人的脖子时,小女孩突然喊了声:“不要——”
声音不算太大,但在林间格外清晰。
清晰到那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止住了动作。
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下一秒,那手便直冲女人的脖颈而去。
“啊——”
尖叫声停下的瞬间,许扬都下意识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入眼的不是血肉横飞,而是白衣飘扬的大师,正一手捏着扇,一手持着掷出符文的姿势。
就见距离女人脖颈就差一公分的位置,树手之上贴着一张黄橙色的符纸。
女人见它不动了,刚要松口气,忽地耳边又是一声“咔哒”。
她下意识朝声源望去。
然后她看到了那棵矗立的高树上,成百上千的枯枝都结出了“花苞”,它们向阳而生,开成一个个手掌,五指娟秀,手掌却不算大。
像个停停少女才会有的手。
除了那惨白的、毫无血色、看不出半点生气的肤色以外。
它们望着夕阳停驻几秒,仿佛在感受人间日落。
旋即,才在一片寂静之中,齐齐扭过身。
——它们朝女人袭去。
这一幕属实太过骇人,那禁言符只有一刻钟时效,恰好在这时纷纷脱落,一时间尖叫声在荒地炸开,配着那一张张空白的脸,宛如万鬼其哭。
闻然当时就微微蹙了下眉。
他刚想抬手捂下耳朵,一只手突然先一步捂住,但没有停留很久,而是往他耳朵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便又抽了回去。
闻然下意识想要摘,还没碰到,就被霍夜握住了手腕。
“太吵,戴着。”霍夜的声音贴着耳朵传了过来。
闻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霍夜塞进耳朵里的东西传来的,但很神奇的是,明明外头的尖叫哀嚎还没停,此时他能听见的,却只有霍夜的声音。
他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耳机,”霍夜道:“我用了点通灵术进去,可以说话。”
他声音本就低,嗓音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