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阁内里烛火摇曳,正暴着火花。
长喜拿着剪子将过长的烛芯给剪了,免得火星子溅到纱罩上,一烫就是个黑点子。
海青皱着眉一扬脖子便将药喝下,长欢接过药碗又端来蜜饯供海青甜口。
长乐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还不忘手舞足蹈地兴奋道,“亏得当初便让长喜将那几匹布锁死了,也幸得珠姐儿送给小姐的那几匹素花锦跟雪花锦差不多,才被那偷窥的婆子误会了。”
早前,海青的确裁剪了几身贴身衣物,却是没怎么穿来着。
“没想到,七姐儿竟然这般恶毒,这要是小姐摊上这等子事儿哪会那么简单。这会儿子却只是将广袖给打了,说是她偷了七姐儿的料子私制了肚兜勾引六哥儿来着,哼哼,七姐儿倒是会推脱。眼下那广袖即便还活着也是去了大半条命,奴婢瞅着这忠心耿耿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长乐一股脑地全将心里话都给倒了出来,随即又问道,“小姐,咱们院子里被七姐儿买通的打扫婆子可要处置?”
海青吐出枣核道,“老夫人着人送来的人,你且等着,不出三日自会有人来将她带走。”
长乐想想也是,毕竟是老夫人送来的人,自己寻个由头打发了也不好,便转而又道,“小姐可要睡下了?”
海青看了眼摊在小几上的书,想了想道,“今儿有些乏了,先睡吧,只是明儿个得早半个时辰唤我起床。”
是夜,闪电霹雳,暴雨如注。
海青从床上惊醒。
外间脚步急促,长乐从外头跑来,裙角带着湿意,“小姐,姨夫人正生产呢,看这天,大伙儿都说了姨夫人若是能顺利产子,那孩子定是了不得的。不过侯府传来消息,说是姨夫人难产,怕是……眼下老夫人正跪在佛前诵经,小姐您看……”
“这时候自是要赶紧着过老夫人那儿去的,帮我收拾一下。”海青眉头皱了皱,不禁扫向窗户上投下的影子,只听得轰隆一声,闪电带过一道亮光,似在窗户纸上拉出火光,心里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觉得自己那姨母怕是……
当海青赶到老夫人处时,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手捧着佛经诚心地诵读着。
海青不出声,跪到了一旁。
永敏姑姑瞅着海青半湿的衣衫也是皱了眉,略顿了会儿瞅着老夫人并无使唤的样子便下去小声吩咐丫头给海青取衣。
海青也没有呆跪着,而是双手贴着额头朝着面前的菩萨恭敬地磕了几个头,随后更是闭上眼祷告着。
老夫人早先感觉到身旁生风,诵完一页后,方才侧过头,却瞧见海青虔诚的模样,恍惚间她似看到了自己那已过世的小女儿正在看着自己,只觉得脑子一晃双眼也随之一阵模糊,眼前的佛火竟然摇曳起来好似一阵风便能吹灭般,老夫人脸色一下便白了起来,不禁呢喃,“老婆子我就只有这么个女儿了,老天竟也要夺去了么?
哐啷……
侧墙上的窗扉猛地炸开,轰然撞上了墙面,狂风卷着雨水碎叶随即直灌而入,海青不禁眯住了眼,起身就去关窗户,走近了却发现那窗拴居然裂开了,心里只觉得不妙,双手拉住窗拔,一阵湿凉,有些刺骨,铺面而来的风雨更是如同铁珠击鼓,撞得她脸面生疼,双眼都睁不开了,两条胳膊几番出力,身子都被抵得后退,硬是卯足了劲儿方才将两扇窗合上,出了口气,海青一反身,用后背抵住窗户挡住外头的强风暴雨。
永敏姑姑来得快,立马着人将窗户抵住,只待人来修理。
歇过气儿来得海青跌坐在一侧,只觉得衣衫冰凉,紧贴着肌肤,黏糊得很是难受,就是额发上都能滴出水来,满脸的水湿,不禁伸手抹了一把,这才发现连袖子都沉甸甸的能滴出水来,地上更是被撒了一层的积水。
海青的视线不禁沿着水湿的痕迹朝前望去,却是发现老夫人居然跌坐在地,经书落在地上,许是适才被风吹过有些凌乱,老夫人的脸带着点灰白,眸子却睁得老大,眼珠子似有凸起,上头遍布着血丝,竟使得眼珠子有些发红狰狞起来。
“灭了……”老夫人干涸的唇吐出两字儿。
海青这才发现那供着的佛灯居然已经熄灭了,那残留的一丝儿青烟也在消散,转眼儿便看不见了,只看到那烧黑的灯芯儿。海青只觉得自己心就如同注了水般被撑得极薄,一戳就破。
再看老夫人也是瞬间苍老不少,身子颤抖,隐约提着一股子硬气儿坐在那儿,整个人仿佛瞬间就空了不少。
呼呼……
呜呜……
似是风声,又似呜噎声。
来了,来了,海青觉得自己此刻就如同赌徒一般期待着,心里有一个声音正在疯狂呼喊。
“啊……老夫人……南宫大少奶奶并着未出生的小公子……都都没没能留下……”一个婆子满身是水,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最终扑倒在地儿,趴在那儿哭嚎……
那声儿就似一根针,瞬间便让老夫人绷着的气儿泄了,整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竟硬撑着在永敏姑姑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地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