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倒是快意。

    林越康尴尬一笑，将那眼神挪到狄戡身上：“将军军务繁忙，越康冒昧叨扰，实在无礼！”

    “哎！既是我让你来，你便安心坐下。极北路远，回来不易，你就如雪儿半个娘家的人，本将自要与你多吃几杯！”狄戡眼见林越康心不在焉，心中已有几分不耐：“雪儿！快给将军添酒！”

    那雪儿起身，俯身与林越康倒酒。

    林越康偷偷吸了一口气，要从火炭与酒肉的气味中分辨出美人身上的气息。终于，他只觉那雪儿的长发已拂到自己右边的脸面，于是绷紧脚指，一动也不动地坐在竹椅之上。

    他不敢抬头去看杜小潇的眼睛，他的愧疚让他意识到杜小潇对自己的鄙夷，他害怕与这鄙夷的眼神四目相对，进而泄露了自己所有的遐思。

    “林将军，请吃酒！”那雪儿说话了。

    管弦之音，声声含情，字字入魂。

    林越康不敢再放任自己的遐思。他很肯定，在座三人，除了雪儿可能不会责备自己的遐思，其余任何一人，一旦洞悉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便定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将军请！”林越康的心思终于回到了酒桌上来，他端起银杯，一饮而尽。

    “请！”

    二人嘘寒问暖，里长外短，一口一杯吃起酒来。

    酒至半酣，狄戡忽然收住酒杯，面色庄重，对林越康说到：“群山有东南西北四大守护，个个英雄，深得宗主之心。狄戡冒昧相问，与其他三人相比，宗主待你如何？”

    林越康早年听闻狄戡战绩，心里本来敬佩，只是在担任北山守护的几年里，常听山民说起狄戡的骄纵。宗主就如林越康的再生之父，他容不得任何人对宗主无礼，渐渐地，他对狄戡的敬佩变成了愤怒，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替宗主杀灭狄戡的威风。

    “越康年纪轻轻，便得担起守护北山的重任，宗主恩泽，虽死难报！”林越康料定狄戡就要说出拉他吃酒的原因，暗暗振作精神，清醒头脑。

    “是啊！林将军年轻有为，万里挑一，北据雪国，垂范山民。只是如此英雄，还是有些时运不济啊！”狄戡独自往喉咙里倒下一杯酒，摇头叹息。

    “宗主托付，自当竭诚尽忠。小将才疏学浅，兵法微陋，就是北山守护，也高看我了，何来时运不济！”虽然狄戡正说到自己的心坎，林越康依旧以谦逊相迎，力避流露出心中的怨言。

    狄戡依旧摇着头，满面惋惜说到：“春秋易逝，人生苦短！林将军若不醒悟，到老都无出头之日！”

    好个狄戡，自己成天担惊受怕，忧的不就是他说的这些话？

    林越康不敢让狄戡看出自己心中的窘迫，只是狡猾遮掩到：“将军过誉，林越康哪有这些志气？”

    “越康啊！你若与我相比，差的只是晚生了十年。四方已被我踏平，你们难有用武之地。又单说现在，东西南北四处边境，也就北境艰难苦寒，又无强敌可战，你若还要荒废年月，只怕就要老死在极北山了！”狄戡说着，又有意将酒杯举到了杜小潇身前。

    “无论身在何处，越康只知尽忠职守，不敢有非分只想！”林越康谨慎回道。

    “尽忠职守？那又如何？”狄戡冷笑说到：“大芋头可是为宗主带回了一千蛮兵，你呢？北去两年，可有像样的战绩？我若是宗主，又岂会正眼看你？”

    “北境泰平，就是我最大的功劳，宗主英明，哪用我带回什么战绩？”林越康无奈，只得拿杜灵芝的话来回应。

    依据手下各线回报，林越康久居极北，位在人下，宗主对他不冷不热，应该是个怨气极重的人。而此时的林越康不露声色，应对自如，全然没有流露出半分怨气，反倒变成了大宗主的乖乖将领。一把火烧得旺旺的，林越康却始终视而不见，虽然违逆自己心意，狄戡却不得不开始佩服起林越康的心机。

    “林将军！你看本将如何？”见未有所成，狄戡只得转换话题。

    “将军之意？”狄戡话意不明，林越康不敢胡乱接话。

    “统领群山之兵，南乌山黎恺也待我以山主之礼！”狄戡得意说到。

    “将军战功卓著，泽被群山，理当有此境遇，常人岂可望及项背！”林越康依旧谦逊。

    狄戡举酒，与林越康同饮一回，又才说到：“又装糊涂！不是要你说我，你且问问自己，到底是想孤苦伶仃，老死极北山岭，还是想怀抱美人，接受世人的礼拜？本将只是担忧将军的前程，你莫有所顾忌，今日对饮，咱们只谈心愿，不问是非，出了寨门，没人知道我们吃酒之事！”

    “这狄戡有意拿酒套我心意，我若不让他尝点甜头，定然出不得营门！此时顺着他的言语说下去，正是时机，也看他邀我吃酒，到底有何意图。”林越康心头暗想着，故作惆怅自饮了两杯酒，又将酒杯往桌上一筑，自带三分醉意，望着杜小潇说到：

    “我与小潇情投意合，如今她就坐在对面，越康是个明白人，你说我会如何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