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此刻我在医官营觉醒,河清却又遥远如远古传说里的幻影。小潇、箭羽哥、林越康、杨家兄弟、苗霖、叶朵,哪一个又不是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生灵?
神游所见,皆有因由,不可横加逆转,箭羽哥,你们正在经历的生死劫难,我也无力改变。我不忍看到你们受苦,你们珍重,我只能先行去了!”
杜灵芝抬头凝视着杨箭羽,流下一滴泪,又闭眼侧过头去。她知道,只要她重新睡着,或许就能逃离这个地方。
杜灵芝以泪凝视,杨箭羽心头莫名一酸,想要俯身靠近,腰却不肯弯下去。
“好容易醒了,一个字不说,却还要睡!”林越康不耐烦,大剌剌嚷道:“杜灵芝!一群人围着在等你,还敢睡呢!箭羽哥要去攻城,苗公子要去夺船,军情紧急,全都因你耽误,你倒睡得安稳!醒都醒了还要睡!你倒说说,我又哪里惹了你?做梦也不放过我,吵着闹着要问我罪?”
“是林越康,林越康就是这般说话的,可那雪域之神冬安又何尝不是如此?看似不恭不敬,却总让人喜欢得紧。”杜灵芝的眼泪越发流淌得急:
“我真的是杜灵芝吗?若是凡人之身,又怎能在梦境中与神灵相遇?又怎能在梦境里看到历代的先宗?千万年的历史,又怎会在梦境重演?远古神灵记忆,又怎会装到我的脑子里来?
快睡着啊!在这里多呆一刻,对这里的眷恋和不舍又要增添一分,再不睡着,我怕我真就舍不下了!
为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决定不了?”
大宗主缓缓从营外走进来。
“都退下吧!”
杨箭羽、林越康等人领命而退。
“乖孙儿!在先宗的传说中,大梦不醒,是杜家人的宿命。每到危难,便有杜家子孙在梦境中与神灵相遇,听其指令,拯救苍生。神灵选择了你,说明神灵没有放弃群山,群山还有希望。但我们都是凡人之身,因此而心有疑惑,也合情理。爷爷知你不易,你且给爷爷说说,爷爷也有些见识,或许能指点一二。”大宗主坐到床边,挽着杜灵芝手儿,慈声相问。
杜灵芝睁开眼,这一回,当她看到大宗主慈爱而熟悉的面孔,立时想起了梦境中的大宗主被先宗宫外的银盆之女拦在宫门外的情形。她警觉避开猫骨车和先宗宫里和大宗主有关联的见闻,只将自己是河流之神还是杜灵芝的疑惑讲给了大宗主听。
“宗主爷?我到底是你的孙女儿,还是远古的河流之神啊?”
大宗主和蔼一笑,问到:“若是你分不清真实与梦境,那我问你,你的肉身在哪里?在你大梦不醒时,我们是不是都守在你的肉身旁,等你从梦境里醒来?”
杜灵芝似懂非懂。
“脑子会骗你,但是你的肉身不会骗你。你且闭上眼,静静躺着,试试用肉身去感受外面的一切。”
杜灵芝遵照大宗主之言,闭眼静卧。
大宗主挥剑划开营帐,阳光照进来,洒在杜灵芝额上。
“乖孙女,是否已感受到阳光?是否已听见马鸣?是否已闻到药香?真实就是你感受到的冷暖,听见的音律,闻到的药香,有就是有,无就是无,而非妄想可得。再不要迷惑,肉身在的地方,才是真实的地方。”
杜灵芝睁开眼,伸手抚弄着额头的光芒。
“那我今日醒来,为什么突然就有了河流之神的记忆?”杜灵芝又问到。
“你且答我,昨日你是否到营殿来向我禀报,你在金鼎城下看到了亡魂的觉醒?”
“是的!我亲眼看到了亡魂的觉醒!”杜灵芝异常坚定。
“亡魂可以觉醒,那么神灵为什么就不能觉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