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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
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呢?
小林先生说,幕府将军就住在这座城市里。两百六十多年前,德川幕府的初代将军德川家康选择在此开幕。这是除了天皇御所所在的京都以外,日本的另一个“心脏”。比起京都的华丽典雅,江户看起来更加活泼明朗,江户人的面部表情也更为生动,多了一些世俗的欢笑,少了一点繁冗的规矩。
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佩刀的武士从身边走过,他们谈吐大方,文质彬彬,大多时候是敛目束眉的,他们很重视“静”。
虽然他们还是会用很怪异的眼神看我们,但是不做任何掩饰地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有人会突然拔刀冲过来说“快从日本的土地上滚出去”,即使是最激进的长州藩眼下也终于接受了现实。
但是,依旧有很多武士拒绝接受新鲜事物,他们固守着内心最纯粹的道德准则,骄傲地用刀来捍卫日本的传统不被玷污。
这句话是在胜海舟位于山之手的家里,他一边喝酒一边对我们说的。这位开明的幕府重臣当时才四十岁出头,和我父亲有过几次工作上的往来,他们交情还算不错。我在京都见过他一面,他还用英语问了我几句关于生活是否习惯的问话。我的母亲没有来,她不想去一个日本人家里做客,就借口身体不适,待在公使馆所在的善福寺里休息。
听说我们是特地来看红枫的,胜海舟很高兴地推荐我们去浅草寺那一带。
事实上,我们前一天已经去过了。比漫天绮丽的红枫更让我晃不开眼的是,我在那里竟然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天,我们是和公使馆的塞纳夫妇一家一起去的。本来母亲并不愿意把那只爱惹事的黑猫也带过去,但是在我坚持下,她还是勉强答应了。
我们来之前,江户接连下了几场细细的秋雨,直到我们来那天才放晴。雨后空气格外清新,踩着一地无人清扫的红枫,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脆响,时不时还会有流淌在枫叶上的雨珠滴落到脖子上,冰凉清透,脖子忍不住跟着一缩。
Yoshihiro桑真的是麻烦的代名词。很快地,它又不见了。我向他们说了句抱歉,让他们先稍候一会,就急匆匆地到处找猫。
终于在幽静无人的寺院外墙处,我听见了几声软绵绵的猫叫,像是跟人撒娇。
我心生奇怪,Yoshihiro只跟包括我在内的两个人亲近。那么,它碰到了谁?
我放轻了脚步靠近。
那里,一排供行人休息的木条长椅坐着一个撑着纸伞的日本女人,还有一个人蹲在水泷边掬水洗手。
他穿着一身白底蓝纹的和服,踩着一双高齿木屐,身影有些弱不禁风,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绑在脑后。Yoshihiro正咬着他的和服下摆,脸不住地往上面蹭。
他发出一声轻笑,伸手弹了弹猫的脑袋,又略微侧身,从怀中掏出手帕,用池水打湿,拧干了,轻轻地为猫擦拭它四只沾满泥土的爪子,又温柔又可爱。他的温柔可爱也曾经属于过我。
正如松本医生说的,他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地有意思。周遭所有的声潮都已退去,目光已经越过世界上所有的阻碍,我专注又热切地凝视着他,。
“再见,漂亮的蓍草,
向你道三次再见;
但愿明天天亮前,
会跟我的恋人再见。”
维维安那仿若梦呓的低吟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带着命运的启示一般。
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个人会在这里出现。
“喵,喵……。”Yoshihiro终于看到了我,对着我叫了两声,像在打招呼。
那人扭头,慢慢地抬眼,视线和我相接。他的面容还是那么沉静,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恍若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
我想起每一次分别时我的决绝和狠心,苦涩得说不出话来。他的人就在我眼前了,可是我的脚却无法移出一步。
他抱着Yoshihiro起身,面对着我,却低垂着头,盯着地面看,不发一语。
总要有一个人先打破沉默,想着,我正准备开口,那个艺妓装扮的盛装女子忽然从长椅上站起来,笑意盈盈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我的目光就定格在那里,久久没有移开。
我唤了一声“Yoshihiro,过来!”就慢慢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疾步前行,想把心中的郁气都从肺里挤出去。可是还是办不到,我索性什么也不管地,就在小径上狂奔。
薄情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我在心底狠狠地唾弃着,一把拽下手腕上的挂饰就往后扔。
“哎呀。”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到底还是追着我过来了。
我不想理会他,真是个糟糕的下午,毒辣的太阳连同聒噪的秋虫都很讨厌。
过拐角的时候,生生一只手拽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