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甘甜母亲的病房。
她来的时候看到了费亦琛安排在医院里的人,他们看到她,立刻就给费亦琛打了电话,相信很快他就会赶到了。
但是甘甜现在没有一点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她只想自己的母亲马上醒过来,然后告诉自己一切。
来的路上百里西辞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有接,因为不想再听他说那些事情了,脑子里已经装满了事情,再也装不了什么了。
可是,百里西辞并没有因为她不接电话就放过她,相反的,他给了她发了短信,将一切事情的真相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
他说:甘甜,逃避是没有用的,你不是甘家的人,你的母亲也并非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确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你想知道一切,可以来找我,我会告诉你。
自己不是甘家的人,妈妈也不是自己的妈妈,那自己是谁呢?
甘甜坐在病床前,忽然手足无措,声音哽咽地问:“妈妈,我是谁?”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依旧安然沉睡着,一丝一毫也感觉不到她现在的害怕和无助。
甘甜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掉在自己的衣服的上,掉在自己的手上,还掉在妈妈的被子上。
“妈妈,他说我不姓甘,不是甘家的人,你也不是我妈妈,那我又是谁呢?我是姓什么?我是谁家的人?我的爸爸妈妈又是谁?”
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全都不一样了?为什么世界会突然变得这么黑暗?
甘甜紧紧地握着自己母亲的手,力道大得有些过分,可是因为床上的人已经成了植物人,所以没有感觉。
“妈妈,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相信他们说的,你醒来,你说的我就信。”
以前,是你告诉我,我的父亲叫甘荣,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叫甘馨,你还给我看了我和他的DNA检验报告,明明说我们是父女关系。
可是,可是……
甘甜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唯一相信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无法解答她心里的那些困惑。
外面世界里的那些人,她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分辨的能力,无法分辨真假,无法分辨好坏。
百里西辞明明就只是救了她一命又利用她的一个老板而已,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她的未婚夫呢?
费亦琛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为什么今天早上却又什么都知道了了?
一切都变得这么混乱,一切都变成了自己陌生的样子。
“妈妈……”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费亦琛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他的额头上还在往外沁汗,他似乎……是跑上来的。
甘甜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回去继续看着自己的母亲,握着她的手,和她轻声地说着话。
但是那些话,分明是说给费亦琛听的。
“妈妈,我爱他,我也以为我了解他,可是今天醒来之后,我忽然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不知道我要走,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不知道我多不舍得,可原来他什么都是知道的。”
“妈妈,我好难过,比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难过……”
费亦琛一步一步向前,双手握住甘甜的肩头,低声而压抑地叫她的名字:“甘甜……”
他忽然不敢叫一个字的昵称,忽然心里害怕了起来。
她在她的母亲面前如此伤心难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费亦琛心疼、愧疚,整个人如同一张紧绷的弓。
甘甜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忽然趴下去,将自己的脸贴在妈妈的手背上,眼泪沾湿了妈妈的手,她就道歉:“妈妈对不起,我好难过,我想这样靠着你。”
从妈妈住院之后她就一直很坚强,哪怕走投无路去找甘家的人,被羞辱过之后,她静静地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却没有哭过、掉过一滴眼泪。
工作中遇到困难,穷得只吃得起泡面的时候,她来看妈妈,依旧笑容满面,告诉她一切都好。
可是今天好像一下子就脆弱了呢,什么坚强勇敢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眼泪不停地掉,话也不会说,傻傻的。
“让妈妈好好休息,我们去外面说,好吗?”费亦琛试着将她拉起来,可是她紧紧抓着妈妈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费亦琛没办法了,只好松开自己的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脸,将她的眼泪一点一点擦去:“去外面说好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甘甜还是没有看他,咬着唇的小模样可怜兮兮,费亦琛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是,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和百里西辞又关系,我也知道你答应了我妈要离开了,我还知道你今天早上要走。”
终于,在他说完这些的时候,甘甜的睫毛颤了颤,有了一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