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已经平复,心神凝定之下,他又是那个君临天下,阴鸷深沉的帝王,但不知为何,此刻看到她那双秋水寒潭般的眼睛,冷漠如铁的心里竟有些许惊喜和雀跃。
本以为是惊鸿一瞥,再无相见可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更没想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为刺杀自己而来,殷溟觉得今天这件事很是有点意思。
正看得入神,却不料弯弯居然能够穿过鹰庭两大护法的刀网,朝他迎面扑来。他和她的距离如此近,近到能看清她烟色水晶般的瞳仁里自己的影子。
殷溟面无表情,急退数步,弯弯如影随形,剑气如风。那一剑真的只差一点点,就要刺入他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殷溟嘴角牵起一抹饶有兴味的残酷笑意,扯过旁边的一个太监,挡在自己身前。
“扑!”
弯弯一剑穿心而出,将那个可怜的倒霉鬼刺了个透心凉。
拼尽全力刺出这一剑后,弯弯觉得胸腹之间骤寒,似乎滔滔江水瞬间冰封千里,本来在经脉中流转的内息被冻住凝固,身形顿时一滞。
宫外呼喝声大起,无数锦衣卫手持兵刃涌入,那两个鹰庭高手也杀了过来。
终是杀不了这个人了,弯弯万般不甘地盯着殷溟,她恨死了自己。
“拿下。”殷溟站在人群中,看着她,冷冷下令。
弯弯拼出最后的力气,长剑挥舞成圈,荡开周围长枪剑戟,从怀里掏出个玉瓶一挥,瓶子里的绿色粉末飘飘荡荡,空气里全是呛鼻的味道。
“有毒……保护帝君……”锦衣卫们打着喷嚏,涕泪横流。
弯弯趁机一剑劈开挡路的几把刀,纵身跃了出去,几下起跃,消失在后面的山林之中。
殷溟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玉瓶,拈起少许绿色粉末细看。
山葵粉,内服可治呕吐腹绞痛,外敷可治手足关节疼痛。
殷溟哭笑不得,看向亭外的山林,淡淡道:“把她抓回来,朕要活的。”
锦衣卫指挥使见殷溟语气淡淡,喜怒难辨,有种一脚踏空无处着力的感觉,摸不着头脑。
要活的,是想抓回来逼问幕后主使吧?
锦衣卫指挥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戴罪立功,抓到那个刺客就打断双脚上老虎凳灌辣椒水,以锦衣卫的手段,精钢铁汉都要断三截,不怕她不说出幕后主使之人。
殷溟这边看见他的表情,心中狠狠骂了三句白痴、白痴、白痴!若是刘怀恩在侧,察言观色便知他心中所想,哪里用得着他再多费唇舌去解释。
“不许打折手脚,不许酷刑逼供,不许上手镣枷铐,总之连一根寒毛都不许伤,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来。”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啰唆唠叨过,殷溟心中烦躁,瞪了锦衣卫指挥使一眼,狠狠拂袖而去。
锦衣卫指挥使被他瞪得头顶发麻,连忙肃然,躬身行礼应道:“诺。”
大乘宫依山而建,那座山本来也郁郁葱葱,甚是青秀,却被屋宇相连气势磅礴的宫阙抢了风头,众人提起只说“大乘宫后面那座山”,久而久之,山本来的名字就被忘了,被简称为后山。
后山不高,林却茂深,山中积雪难行,上千的锦衣卫在山中彻夜搜索,刀锋扫过草丛、积雪,连一个小雪堆都不放过。
已经搜了一夜,却不见刺客踪影,锦衣卫指挥使紧皱眉头。
楼誉身着朔国锦衣卫服饰,混在搜山的队伍中,拉低的帽檐遮住了眉眼间焚心的焦灼。
昨日事出突然,他虽然出手挡下了对弯弯威胁最大的刘怀恩,但自己也被挡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鹰庭以及锦衣卫反应迅速,无数人持刀带剑追着刺客而去,心中就像着了火一般焦急万分。
进宫赴宴不便携带兵器,使团中大多数是文臣,关键时刻,真正能用的只有侯行践一个。
楼誉一边和刘怀恩交手,一边给侯行践使了个眼色。侯行践本就觉得这个舞姬好生熟悉,正皱眉苦思在哪里见过,直到看到她长袖舞尽寒剑现,剑术精奇,身法清逸轻灵,脑子里似电光一闪,浮起了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又见自家王爷突然暴起,亲自出手拦下了鹰庭总管,便知道肯定是了。
时隔多年,他们可能认不出来,但王爷绝对不会认错,都长成大姑娘了啊。
一时间百感交集,侯行践只觉得鼻子酸胀,喉头里哽咽一声,堂堂七尺铁汉差点当场落下泪来。此刻接到楼誉眼色,心领神会,当即绕过楼誉和刘怀恩的战团,趁着宫中大乱,顺着人群冲进了殿后。
彼时殿后已是千军万马,无数锦衣卫和鹰庭高手源源不断涌来,通往歇山亭的山径狭窄,亭子又小,挤不下那么多人。无数人只得站在长廊上,仰望鹰庭两位护法和刺客在亭子里打得风生水起,根本插不上手。
长廊里人满为患,侯行践一路冲到了这里,就再也过不去了。眼见弯弯受伤落于下风,心急如焚,夺过身边锦衣卫的腰刀,足尖轻点栏杆跃起,就要硬冲。
刚刚跃起就被人一刀拦了下来。
“使臣要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