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直接问道:“明公这是何意?”
宋遥说话如往常一样慢条斯理,话中之意却让人不寒而栗:“大王有所不知,其实陛下当年曾在军中培植势力,若是夺嫡不成,便要发动兵变夺取天下。只是当时的太子过于无能,竟未费吹灰之力便扳倒了他,这个后招也就没用上。”
康王倒吸了一口气:“明公是说……”
宋遥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光:“成大事者,何拘小节?北府路遥,路上出点岔子也是常有之事,不是吗?”
康王明白他的意思,低头不语,只用微微发颤的手端起了案上的酒盏。他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大口酒,才沉着嗓子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他到底是我弟弟……”
宋遥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急促地说道:“你以为皇位是什么?多少父子相争、兄弟阋墙?能坐上御座的人,哪个不是满手鲜血?”
这句话之后,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康王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回响着。
宋遥见康王不答,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我已经在同一条船上,某今日所言,句句都是为大王打算。现在心软,将来死的就是我们。大王还是早下决断的好。”
“可是……”康王的语气艰涩,“如果父亲知道……”
“知道又如何?”宋遥话中透着彻骨的寒意,“越王暴躁,宁王粗鄙,还有何人能是大王的对手?”
康王心头大震。宋遥的话虽然狠辣,却简单明了地点出了事实。几个弟弟里,只有莲生奴是他的威胁,其他几人皆不足为虑。北府路途遥远,如果埋下一支伏兵,将其劫杀于途中,即便皇帝知道了真相,只怕也无可奈何。康王的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不错,这是最冷酷、也最有效的办法。
康王的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手掌一扬,案上地图哗的一声展开。他起身,对宋遥一抬手,冷静地问道:“那么宋公以为在何处设伏最为妥当?”
宋遥一捋胡须,冷冷一笑:“雍州为大王所辖,自不能在此地动手,这件事最好嫁祸于他人。”
康王凝神细思,忽然拍案道:“苏家人?”
宋遥抚掌:“一箭双雕!妙极!”
两人相视一笑,对着地图开始细细研究于何处设伏最佳,欲使楚王毙命当场。
康王与宋遥密谋的同时,绮素也得知了皇帝的诏旨。一听到皇帝诏令中的内容,绮素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北府?”她严肃地转向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的莲生奴,关切地问道:“莲生奴,这是怎么回事?”
莲生奴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是儿子求阿爷下的诏旨。”
绮素连连摇头:“你怎么不与我商量?”
“儿子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莲生奴抬头,“阿娘,朝廷收回兵权乃是大势所趋,阿爷不可能改变这一初衷。与其等别人来做,以致舅舅在军中的影响被完全拔除,不如由我们自己动手,还能为两位表舅保存部分实力。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边军将来不再由两位舅舅掌控,我在北府也能应对,不至于会束手待毙。”
“可是你才十三岁,”绮素眼里露出心疼的神色,“让我如何能放心?”
“阿娘,”莲生奴踏前一步,“阿爷当年去北府时只有十二岁,比我现在还小。阿爷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不能?”
莲生奴的语气沉稳坚毅,让绮素越发不安。纵然满心不愿,她也不得不开口承认:“莲生奴,你阿爷当年赴任北府,吃了很多苦头,阿娘不希望你也走你阿爷的老路。为人父母的,谁舍得让自己的儿女受苦?”
莲生奴摇头,缓缓道:“阿娘,一直在京中受人呵护固然会性命无忧,却也培植不出自己的羽翼。阿爷说得对,财帛、权位别人都可以给,但是威望和人脉是给不了的。阿爷当年赴任北府,并无人从中指点,尚能在北府开辟一片天地,我受阿爷四年教诲,若还不能胜任大都督一职,又有何资格问鼎天下?”
“可是……”
“阿娘,这是阿爷给我的考验,也是我的机会。如果我能在北府生根,就没有人可以欺辱我们母子了。”莲生奴拉起母亲的手,“阿娘,相信我。”
绮素摸着儿子犹带稚气的面庞,良久一声长叹:“阿娘没有不信你,阿娘只是担心。北府那么远,你若路上有个闪失……你也知道你阿兄不是个能成大事的。我就怕康王起了坏心,会在路上设伏,你应付不了。你留在京中,至少他不敢轻举妄动。”
莲生奴明白母亲的担忧,初时只是沉默,待听到母亲提到康王,他嘴角一扬,微带讥讽:“康王?我还怕他不来呢。”
既已授职,莲生奴便无意久留都中,于诏旨发布的十日后即启程离京。他的本意是简装上路,悄悄动身即可,不想皇帝却于此时再度显示出了他对幼子非同寻常的重视,他竟和贤妃亲自到灞陵相送。
今上不重游兴,他即位以来,兴师动众地出宫尚是首次。只见灞陵原上遮蔽风沙的布帷绵延十里未绝,带有皇室印记的旗帜迎风飞扬,浩浩荡荡的仪仗、侍卫将灞陵亭围得密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