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十三岁的楚王更换了行装,在内官的簇拥之下来到亭内。皇帝与贤妃并坐亭内,受了莲生奴的拜别之礼。幼子即将远行,皇帝虽然不舍,到底还有所克制,只是略略嘱咐了几句,不过是让他在北府不得任性淘气、荒废学业,要多纳辅臣之言。
皇帝说完,目光转向身边的贤妃。绮素一见小儿子,眼圈就开始泛红,这时在旁边低头拭泪。皇帝见状,颇为无奈,用低柔的语气说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别误了他的行期。”
绮素这才收泪,起身上前,亲手扶起了儿子。她抬手,恋恋不舍地抚着儿子犹有稚气的脸,良久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柔声说道:“一路小心。”
莲生奴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深意,反手握住她的手,沉稳地说道:“母亲放心。”
绮素点头,转而细细地嘱咐随行的余朝胜,要他好好地照顾楚王饮食,不得有误;末了又道北疆天寒,让他别忘了给楚王添衣。余朝胜跪地,恭敬地一一应了。
皇帝见母子俩犹自依依惜别,只得插话:“时候不早了,让他们上路吧。”
绮素叹息了一声,放开了幼子。莲生奴转身出亭,方要上马,忽见道上一阵烟尘,数人骑马而至,当先一人正是长寿。
长寿在亭前下马,手上的马鞭向身后的侍者一扔,便朝亭内走去。皇帝见是他,语带责备:“你弟弟赴任北府,你连送行都姗姗来迟,成何体统!”
“昨夜饮酒,今晨睡过头了,”长寿满不在乎地回答,“可我这不是赶上了吗?”
皇帝听他语气轻佻,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莲生奴见皇帝似乎有发作的意思,急忙上前伸手一拦:“阿兄赶来相送,总是他的美意。”
皇帝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看在你弟弟分儿上,这次就不追究了。”
长寿咧嘴一笑,在莲生奴肩上一拍,似乎在感激兄弟讲义气,只有莲生奴才听得见兄长凑近时在他耳边的低语:“都安排妥当了。”
莲生奴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抬头向长寿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弟远在北府,不能尽孝膝前,请阿兄代为看顾高堂。”他看了皇帝一眼,又刻意补充了一句:“别再惹阿爷阿娘生气了。”
长寿摸了摸鼻子,似乎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莲生奴再度向皇帝和绮素下拜,然后翻身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绮素扶着绿荷,向亭外疾行了数步,目送着莲生奴远去,一边望着一边再度泪下。直到再也看不见莲生奴的身影,她犹朝着儿子远去的方向张望不已。皇帝轻叹了一声,将手轻轻置于她肩上:“孩子长大了,也该走自己的路了。”
绮素默然无语。皇帝知她爱子心切,也明白她对自己让幼子远走他乡之举颇有怨意,便着意抚慰。一连数日,除朝参听政,皇帝皆在淑香殿陪伴。即便如此,绮素依旧无精打采。皇帝一筹莫展,只得把长寿叫进了宫来。
绮素如今只得长寿一子,见着他总算略微振奋。皇帝见绮素有了精神,对长寿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特意嘱咐他日后要多进宫陪母亲解闷。
长寿别无长处,却多的是法子取乐,一得皇帝授意,他便想方设法博母亲一笑。这日兴起,他便让宫人在殿前蹴鞠,邀了母亲同观。
女子蹴鞠多为白打,并不看重对抗,只以花样为乐。绮素被长寿拉到廊下观看,果然情绪大好。皇帝听闻也觉有趣,处理完政务后便也来淑香殿观看。
绿荷见帝妃二人皆有兴致,索性将一座长榻移到了廊上,以便他们同观。淑香殿前一时热闹非凡,年轻宫女们嬉戏殿前,缀满花样的八瓣球不时掠过高空,又翻滚于女子的足尖、臂上,煞是好看。长寿见父母开怀,竟也下场娱亲。他本就有武功底子,又精于游乐之道,踢出的花样又多又新鲜,更胜宫女们数倍,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绮素看了固然高兴,却又忍不住数落他玩物丧志。倒是皇帝见她难得高兴,反而出言开解,还赞长寿有心思。长寿很少得父亲夸赞,踢得更是卖力,那球就在他身上缠绕飞滚,竟无落地的时候。
众人正在赞叹长寿技艺,却有内官匆匆行来,在皇帝耳边低语了数声。皇帝听完,微微色变,却并不起身,只低声吩咐了几句。他本不欲众人察觉,依旧不动声色地观看。长寿却是一心二用,将球往旁边一扔,问皇帝道:“刚才那人来说什么?是不是出事了?”
绮素闻声回头,先瞪了长寿一眼,才婉言向皇帝说道:“若有要紧的国事,至尊就赶紧去吧,不必顾及我们。”
皇帝略一沉吟,便扶着绮素的肩道:“本不想扫你们的兴,但你们既然问了,自然也没有瞒着的道理。有件事……你们听了千万别慌。”
绮素与长寿面面相觑,皆有诧异之色,便都没说话,静待皇帝的下文。
皇帝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让宫人们都散了,这才缓缓言道:“刚刚来的消息,莲生奴在途中遇刺。”
即使对坏消息有所准备,绮素还是忍不住身子一软。皇帝连忙搀住她,低声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