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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聂勇的死本来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但现在更让魏延头疼的,是蜷在后座睡得看似安稳不已的女老师。
他从钱包里抽出十张红色钞票,交给帮着一起把裴央扶过来的女护士,低声道:“门踹坏了,钱拿去修。”
女护士以看怪物的眼神瞄了他一眼,忙不迭离开。
李明德的电话打来,他压低声音接起,下了车,那头嘈杂的声音几乎要将对话淹没。
“头儿,聂勇是自杀这个是毫无疑问,现在聂圆圆也一口咬定是她爸爸杀人,目前这个状况大概是无解了。韩局刚才发了话,案子就这么交上去,”他顿了顿,迟疑道,“头,人都死了,他女儿也许是有苦衷,咱们再这么揪着不放,图什么呢?更何况老邱那事,也是铁判了。”
魏延并不正面回答,只是问他,“上次让你去查聂圆圆那个姑姑的收入来源,资料到了没?”
那天匆匆赶到聂圆圆病房时,聂家姑姑的衣着虽然朴实陈旧,但给聂圆圆的种种待遇,却实在不像是个失业妇女能够负担得起的。
“明面上是收废品和经营一间小杂货店为生,在老街17号,”李明德翻了翻手机里之前拍好备份的材料,“但查了银行流水,发现每个月固定有大概一万到一万五千左右的金额打进账户。”
“能查到来源?”
魏延略一挑眉,注意到后座的裴央翻了个身,本就蜷成一团,这么一动,险些掉下去。
幸好她醒得快,险险扶住前座。
“大部分都来自本市的一个妇女资助基金,还有几次从国外打进账户。”
“把基金会的联系方式和具体负责人的信息找一份给我。”
他挂断电话,正和开门下车的裴央打了个照面。
她脸上并无表情,话语却讷讷,眼神更是不知道放空到哪里,“魏警官,麻烦你了……我当时有点激动。”
“确实有点激动,”魏延点头,“所以我是把你敲晕背回来的,脖子疼不疼?”
裴央愣了愣,当真反手摸了摸后颈,继而摇摇头,“没、没什么感觉。”
显然还是睡懵的状态。
魏延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他天生不擅长对付流泪的女生,当时是真的有动手的想法,但他没来得及动手,人就自己站起来直愣愣往地上一倒。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真成责任人了。
他无奈,开了前座车门,提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估摸着不是饿晕的就是吓晕的,这旁边正好有711,随便买了点,有面包也有盒饭……哦,便当。”他从袋子里源源不绝地掏出食物,塞进她手中,“总之你看着吃。”
她明白他的脾气,这样的事他从来懒得客套,于是没有推辞,挑出一盒蛋糕。
她吃的慢条斯理,魏延站在车外,想掏烟的手伸了几次,没有下文。
“为什么现在来见聂勇?”迟疑过后,他问她。
“上次走得急,没有让他在之前写好的情况说明书上签字。”她说得缓慢,像是在回忆,“签完字,他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问了问圆圆在学校的情况,让我好好照顾她。直到他的值班护士进来,听见她们讨论谢……总之是我很讨厌的事情,所以就急急忙忙走了。”
“聂勇自杀了,”许久,他才挤出一句,“聂圆圆醒了,现在应该也通知她了。”
裴央的动作一顿,忽然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我现在去见她。”她说。
魏延瞧了她半晌。
“――那今天的事,就这么不追究了?”他对她的过分冷静显得颇为不解,“看监控,应该能找到具体的人。”
裴央吞下最后一口蛋糕。
混沌的记忆和惊惧里,对方孤身一人,却力气奇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那是个男人,但对自己没有杀心。
种种巧合,无疑都指向一个人。
一个自己无法追责的人。
她于是低了头:“没意义了。魏警官,现在我更担心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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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圆圆呆坐在病床上,手里是聂勇的死亡确认报告。
裴央推门进去时,她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裴央就那么静静坐着,直到眼前的女孩侧过脸,笑着,却哽咽着:“老师,我没有爸爸了。”
她呆了呆。
——“妈妈,我没有爸爸了。”
十二年前,小裴央看着父亲盖着白布,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也是这么一句话。
她的父亲生性软弱,从来甘于平凡,在南方小镇以卖书为生。可母亲叶玫美丽,骄傲,像永远不愿意凋谢的花。争吵中说得最多的,是母亲啜泣着埋怨:“当年我是瞎了眼,大学里你会写几首诗,就那么看上了你。可你看看,现在你混成什么鬼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