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自己着装是否有误,像个被班主任抽查的小学生。
坐在对面的聂明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甚至还给魏延招了招手。
一沓资料摔在他面前。
魏延拉开椅子坐下,“解释一下为什么?”
在白泽吸引走大多数注意力的当口,主动现身医院这类公共场合,并且出现在被警方暗地里严密把控的受害人病房,可以逃走,却又半路挟持人质,与其说是为了辅助逃走的计划,不如说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坐实自己的凶手身份。
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外界舆论哗然,纷纷指责警方办事不力,为瘦小文弱的白泽鸣不平,也给予病床上正在抢救的白纯以无限的同情心。
噱头。
魏延只能想起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古怪举动。
大抵也是因为裴央迟疑的一句:“我感觉他没有打算伤害我,他好像跟我说了声,要我帮忙来着。”
聂明一条腿搭在桌上,另一条腿闲闲耷拉着,椅子仅剩两条腿还立在地上,整个人轻佻浮夸得很。
“因为有趣呀。”他笑,“魏警官,看你们这群人因为我的一点小圈套被逗得团团转,焦头烂额,苦不堪言,我就觉得有趣极了。”
那晦涩的眼神里是毫不掩盖的恶意。
魏延目光向下,扫过那叠四散开的文件。
白纸黑字,两头翻供,原本因为陈怀信的指认而转向有罪指控的白泽,立即寻求脱身的供词,而陈怀信也掉转矛头,定了聂明的嫌疑身份,说是那天小巷里对蒋采薇意图不轨,后来又袭击自己的犯人,虽然没有看清,但是聂明更符合他的印象。
像儿戏,也像不断重复的阵营转换。
白泽年仅十五岁,本来局里已经顶着巨大的压力,但他的信息不知为何外泄,相关组织一直主张介入调查,这时聂明横插一脚,双方均显尴尬。
而怯生生的白泽,只是垂头耷脑的一句:“我、我也不确定,”声如蚊蝇,“我之前被打了,聂明又给我灌了什么东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然后就看到新闻,这时候有人告诉我去找陈学长,我们、我们之前在……在……“刽子手”见过,所以我就去了。”
“去的时候,陈学长已经受伤了,我也被、被你们抓住了……”说着便噙了眼泪,“其实我、我……”
他嗫嚅许久,却没了下文。
反倒是这边这个,将犯罪过程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且基本全部吻合犯罪画像所描述的犯罪者特征。
白纸黑字,一字一句,记述了此前他私下跟踪白纯,发现她长期受到养父养母虐待,心生忿忿,从而在数天后下毒杀人,更数次挥刀直至对方咽气的经过。
“魏警官,英雄救美,你难道不懂?”他似笑非笑,“今天要不是那个女老师胆子大,你不是也要为了逞强救美残一条腿吗?这种心情——能理解吧?”
李明德闻言,小心翼翼地瞥了魏延一眼:看来杨全他们说的还真不是八卦。
魏延依然面无表情。
“那为什么要给白纯下毒?”他眼明手快,抓过另一张白泽的资料,指着上头的调查,一字一句:“还有白泽,他跟他姐姐关系一向很好,既然是为了白纯杀人,为什么要连他一起?”
“哦……”他尾音拉长,耐人寻味,“白泽那家伙不是好理解嘛,找个替罪羊而已,主要是当时他正好在家,白纯又哭着求我不要杀他,我就只给他灌了一半药,晕了也就晕了,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至于白纯,魏警官你说,我都帮她杀人了,我要带她走,想跟她做点亲密的事,她还一个劲挣扎个不停,我又不忍心杀她,为了泄愤,手上又正好有药,就顺手灌下去咯。”
他耸耸肩膀,满脸无所谓的嗤笑。
魏延没有吭声,挥手示意李明德重点记录口供。
如果凶手是聂明,这无疑就是一场蓄谋作案。
整个作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的痕迹,倒是有几个和白泽的鞋码一模一样的脚印,重要证人昏迷,白泽也意外落网。
如果不出意外,经由未成年人保护法,又因白泽未满十六岁,且有证据证明其长期遭受家暴,在这类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成下,只要白泽可以坚持把致幻剂和违禁药品的相关事宜撇清,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被少管所收押,量刑上稍轻,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是一场合理的预谋,连白泽怯懦讷讷的性格都算计在内。
唯一的变数是陈怀信。
面前的少年身高应当在一米七八左右,而白泽身高至多不过一米七,且聂明身形相对竹竿似的白泽,也显然可以区分。
那模棱两可的证词,从舅舅那里学来的敲桌面的动作,好似都是一种明晃晃的暗示。
心知肚明,却不便表露——?
但聂明俨然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无论李明德再怎么试图撬开他的牙关套话,他永远是那副神游天外、缄默不语的面孔。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