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转身出门。
警服兜里,早已震动良久的手机终于被接起。
是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母亲,本市首屈一指的女商人,陈咏华。
她很少主动打他的电话,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叫做“母亲的自觉——少打扰成年孩子们的工作”。
但他们两人心里分明都清楚,那是因为年少时酿下的、已经无法弥合的裂缝。
即使他还可以偶尔问候,心情好时,亦尚且可以向她温言几句。
可也仅仅是互有默契的不去触及难堪的回忆而已。
“喂?”他声音低沉,“妈,怎么了?我在办案——”
“我知道,”陈咏华打断他,“我也听怀信说了,那个毒杀案,抓到了个孩子,是叫聂明吗?”
“……”他熟悉她的性格,一贯是无事不登八宝殿,于是一时有些沉默。
但杜永华追问两句,他还是松了口,“嗯。”
电话那头,女人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
她已四十七岁,依然风韵犹存,微醺时的姿态醉眼迷蒙,却忽而沁出泪水。
“啊,那个孩子啊,你不能抓他。”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你别无理取闹。”
“妈妈当然、当然没有无理取闹,我对天举杯好吧?”她咕哝。
魏延蹙眉,意识到她喝醉,于是兀自扔出一句:“没事的话,我先挂了。”说着便要将手机关机。
却在这样的当口,平素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陈咏华,在电话那头簌簌落泪。
“阿延……你听妈妈说,”她哽咽,“那孩子是你弟弟……是你爸爸的孩子。”
“当年你爸爸走了以后,就是跟他妈妈在一起,你记得吗?——你、就是那时候我们去的那家,你爸爸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还求我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但我没有做到。”
“可至少,可至少……”
即便她长达十七年漠视那对母子的存在,但突然的消息依然令她惊醒。
就像他对她弃如敝履,依然没能磨净她三十年深沉的欢喜。
魏延右耳仿佛有一瞬间的失聪。
十岁那年劈头盖脸的打骂和推搡,毫无尊严的恸哭,低声下气的恳求,母亲的哀切。
接续多年的阴影,一步一步把他逼到了叛逆的悬崖,是愕然的惊醒和舅舅的劝慰把自己拖了回来。
而今天,陈咏华把血淋淋的伤疤撕开,袒露在他的面前,让他保护所谓的“弟弟”。
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孽、种。
问询室对面的仪容镜上,照出他阴鸷通红的双眼。
恰好路过的杨全刚要出声提醒,韩局下了命令:先封锁消息,不要再让媒体报道发酵,以至于先一步认定聂明就是绝对嫌疑人。
但魏延这副生人勿近的可怖神情还是将人吓退了脚步。
这话也就咽了下去,错过了提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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