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出动了。
他看到很多穿着红黑相间衣服的人们,正坐在林木葱茏的小山坡上,弹起了吉他,吹起了铜号。
有一条大路上挤满了一大群人。
那是戒酒会的会员们在游玩。
他透过绣着金色大字的迎风飘扬的大旗帜而认出了他们。
他们一首歌接一首歌地不断唱下去,一直到他听不见为止。
后来,男孩只要一想起戈特兰岛,便不由得会想起这里的人玩的游戏和唱的歌。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坐在鹅背上向下俯视。
当他抬起眼睛向前一望,他的惊讶之情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在他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大雁们已经飞越了岛屿的腹地,向着西边的海岸飞去。
现在,无垠的蔚蓝大海展现在他眼前。
然而,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不是大海,而是出现在海边的那座城市。
男孩是从东边来的,眼下太阳刚好向西沉落。
当他离城市越来越近时,它的城墙、塔楼、带山墙的房屋和教堂,在夜晚的明亮天空的映衬下,看起来黑乎乎的。
因此,他实在看不清这座城市的真面目,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座城市和他在复活节前夜所看到的那个古代的城市一样的美丽。
当他真的飞过这座城市的上空,他才看出,这座城市和那座海底升起的城市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两座城市之间的差别,就像一个穿金戴银、锦衣华服的人和穿着叫化子服装的人之间的差别一样。
是的,曾经有一个时刻,这座城市也像他坐在鹅背上仍然念念不忘的海底城市一样,也有过辉煌显赫的日子。
这座城市同样也被城墙围绕,也有塔楼和城门。
然而这座城市的塔楼,尽管仍残留在地面上,然而却没有了屋顶,里面空空荡荡,四壁萧然。
城门口早就没有了大门,守城的哨兵和勇士早就无影无踪了。
所有的辉煌显赫已随雨打风吹一去不复返。
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光秃秃的灰色的石头骨架。
当男孩飞到市区的时候,他看到城里大部分地区是由低矮的小房屋构成的,但偶尔也夹杂有几幢有着山墙的高楼和教堂,那显然是过去留传下来的。
那些有着山墙的高楼的墙壁是用白垩粉刷的,完全没有任何装饰。
不过因为男孩先前看过那个沉到海底的城市,因此他可以想见这些高楼过去是有着如何精美的装饰:有的墙壁上刻着雕像,有的是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镶嵌而成。
这些古老的教堂显然也是如此,现在,它们大部分已经失去了屋顶,只剩下残垣断壁,内里空空荡荡。
窗孔空空如也,地上蔓草丛生,常春藤爬到了墙壁上。
男孩想象得出这座城市昔日的风华,它们以前一定布满了雕像和画像,圣堂里一定装饰着祭坛和金光闪闪的十字架,牧师们显然曾身披着金色的大袍走来走去。
男孩同样也看到了那些横街窄巷,因为是在节日的午后,街上不见人影。
然而他却可以想象,从前曾经有多少穿着华衣美服、气派非凡的人拥挤在这里!
然而,尼尔斯·霍格尔森没有看到的是,时至今日,这座城市仍然是一座美丽而又古怪有趣的城市。
他既没有看到街边的那些舒适的小房子,它们有着以白色镶边的黑色墙壁,鲜红的天竺葵花盆摆放在明亮的玻璃窗后面,也没有看到许多美丽的花园和林荫大道,当然更没看到藤蔓攀援的废墟古迹。
他的心思被前一个海底城市的华美光彩所占据,以至于他看不到这种活生生的城市所具有的美丽。
大雁们来来回回绕着这个城市兜了几转,好让大拇指小人儿看清城市里的一切。
最后,他们降落在一个杂草丛生的教堂废墟前的地上,他们将在这里过夜。
在大雁们进入梦乡很久以后,大拇指小人儿仍然难以入眠,他坐在地上,透过破碎的拱门凝视着傍晚的天空。
他坐了一阵,打定主意,不再为自己没能拯救那座沉没在海底的城市而悲伤难过了。
不,在看到这座城市以后,他真的不该再难过了。
就算那座城市没有沉入海底,那么随着时光的变换,它也会变得像眼下的这座城市一样破落残败。
它很可能会经受不住时光的流变而慢慢衰朽,最后只剩下屋顶倾圮的教堂,四壁萧然的房屋,荒无人烟的空荡街道,正如眼前的这座城市一样。
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让它的荣光随它一起沉入海底呢。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啦,”男孩想,“就算我有能力拯救那个城市,我想我也不会去做了。”
这样想着,他再也不为那件事而伤心挂怀了。
年轻一代中的许多人无疑也是会这样想的。
但当人们老了,已经习惯于为小小的事情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