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这一碗我就可以去见他了吗?”我已经喝了一碗很苦的药了。卫姐姐让我喝第二碗。
“不是不让你去见表哥。是你不可以那样疯,一直盯着他看,不睡觉不休息。”卫姐姐果断地把碗往我嘴边一送。
“哪有……”我的嘴被药的苦味给堵住了,我立刻全部喝完:“我完成了。”我马上站起来,“我现在在哪个屋子?”
这是一扇移门,我使出力气把门挪开。
门出奇得轻,一下子就甩开老远。
去病站在门口,因门滑得出乎意料得快,他立刻失去了重心,向我身上跌过来。我将头向前一送,顶住他的胸前,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地上。
“你可以起来了?”我们异口同声问对方。
“我能有什么?”他满脸都是不在乎,“你倒是怎么样了?”
“好得很。”我坐在地上,他也坐在地上,谁也没有想到站起来。卫轻衣实在看不过:“有本事你们比一比谁能够先站起来。”
去病讥笑她:“你说比就比么?”我摇头:“要比也不会比给你们看。”
我们的手悄悄拉在一起,他示意我从右边着力,我稍微摇摇头,示意他我这边用不上力气,我们静悄悄交换了几下眼色,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方法,一起用力携手站了起来。
我自然会感到有点晕,他的情形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他的手臂还在打抖,已经开口道:“那边的房间也不干净了,正好换一个地方。”
去病身后也算跟着几个家奴,见此情景一个个神色默然。
我和去病两个人有说有笑走到房间深处,一团身一起跌进了那柔软的榻铺,去病对外道:“弯弯,你会不会管下人?怎么主人有事情做他们都不快些退下?”
卫姑娘只得走开,对那些家奴军医说道:“没事情了,你们都出去吧。”她一个人留在最后,徐徐关上了移门。
“打肿了脸充胖子。”我说,“卫姐姐刚才在房间里呢。你这么说话她一定生气了。”
“没注意到。”去病软在榻上,被子也掀不动了。
“怎么会?她刚才还跟你说话呢。”我摇他。去病嗯了几声也不搭理我。
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从先前的屋子里找到这里来,把他的精神都吊干了。他大约是从床上直接出来的,身上薄薄一层丝衣,黑发白衣,褐色的肌肤,色彩鲜明得如同一张水墨画。
身上完全凉透了,触手如冰。
我只好自己从他身体底下把被子抽出来盖在他的身上。
不管怎么样,他的情形都是一天好似一天了。我想,很快我们就又可以一起骑马到郊外了。
我听见窗户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响。我推开窗户,一股寒气带着几片雪花从窗户里倒灌进来。我看到这是大汉朝的第一场雪。
屋子里生了地火,暖融融的也不觉得冷。我正要关上窗户,眼角看到一道身影。
竹叶在白色的雪花之中依然翠绿如玉。竹林前方,一块孤石,上面坐着一个人。卷曲纷舞的长发,兽骨琳珰的项链,竹影婆娑,山石嶙峋,人比石瘦。
我看到一把清油伞沿着石径走过去,卫轻衣白衣如雪,仿佛能够化作一朵雪花,融入这幅画中。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态度究竟如何。
放弃过往,重新得到一段新的尘缘,齐,你能够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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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三年一月,是秦历过年的大节日。
因为去病伤势的关系,皇上只让我们安心在府休息,本年的宫廷筵席一概避免。
一月十五日过后,卫长公主下降平阳侯曹襄,这件事情我们是必须出场的。所以大年夜、年初一这些重要日子里,皇上和卫府除了送点年货过来,写了几个帖子,这个年便草草过了。
去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开始在庭院里练武恢复,卫姐姐守完岁,还仍然住回到我们这里来,她说,表哥是个粗心的人,弯弯不太明白照料府第的事宜,所以这里需要她留下来照管。其实,我本就是服侍人出身的,这些府第上的事情我也是能够胜任的。
我听着她将我和去病说得一无是处,心想她是不是喜欢上了齐才留下来的呢?我决定去问问。
“这脆皮糖衣必要煮酥炸脆……你这是烧豆腐吧?铲刀不要多动……”卫姐姐的声音从厨房里恪尽职守地传来。
我在门口招手叫她:“卫姐姐来,有话跟你说。”
卫轻衣走出来,我说:“这几天霍府都靠着姐姐打点,要靠着我,不知道会混到什么地步去。”我不能把她的努力全部抹煞。
卫姐姐说:“你们家的总管家奴都是管事的,就算没有我,也会很好的。你不必如此自谦。”
“卫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上阿朗了?”我们都是武将之家,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卫姐姐笑道:“谁说的?”
“姐姐不要害臊,你和他如果能够有好结果,我的心里是最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