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6日,星期四
因为昨天晚上在省新闻联播中看到对自己的死刑判决的报道,深感自己的案情重大,自觉恐怕最终难逃一死。
不由得精神恍惚,再加上镣铐冰凉,所以又是几乎一夜未眠,并且又不时莫名其妙地感到浑身燥热一次又一次地在迷迷糊糊之中掀掉了被子。
唉,也害得小燕一次又一次地帮我重新掖好被角。
小燕是半年之前从女监二室调到女监五室,专门负责照料死刑犯的生活。当时,她照料着冯倩和梁姐。后来,冯倩被执行了,她就专门照料梁姐。而今,我被正式宣判了死刑,顾阿姨特地把她从梁姐的右铺调到了我的左铺。看来,她以后又要同时照顾两个死刑犯了,又要更加辛苦了。
今天早晨起床时,刚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撑着木板铺试图坐起来,只感到一阵头重脚轻,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倒在了被子上。
花静和小燕还有和小燕邻铺的童姐急忙将我扶住,丰小丽则使劲敲打监室的铁门,同时不停地呼叫管教。
正在交接班的季管教和辛管教都赶过来了。她们见到这个情况,赶紧和小燕一起把我扶到了医务室。经检查,是风寒感冒,医生给我开了点药。
两个管教和小燕又架着我,把我送回来监室安顿好,嘱咐我好好静下心休息,并一再交待小燕好好照料我。
我被送回来时,同监室的姐妹们也刚刚放风回来,见我也回来了并且没什么大碍也就都放心了。
大家都围坐到我的身边,纷纷问东问西。
当姐妹们得知我是因为昨晚在省新闻联播中看到对自己的死刑判决的报道从而由于对自己案情的惊恐导致失眠受凉引起风寒感冒,便渐渐沉默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现在所在的女监五室是重犯监室,凡是案情重大的女性犯罪嫌疑人一旦被正式起诉就会由别的监室转押到这里。据同监室的姐妹们说,除非是特意安排进来照料死刑犯生活的轻刑犯,否则进了我们这个监室就意味着不可能被判十五年以下。我就是两个月前被正式起诉后由女监四室转过来的,大约一个月前正式出庭接受一审,前天被一审宣判死刑。
我刚进来的时候,连同我一共七个人。在一次没事闲扯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的童姐叹息我们几个年轻的女人本该在外面的自由世界之中像花儿一般灿烂绽放,可是却因为一时糊涂而被关进这冷冰冰的阴暗地方。
那一次,就在童姐慨叹的话音刚落的那一刻,镣铐加身的冯倩妹妹苍白而美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惨然的怪笑,尖利地叫道:“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朵花,我们七个女人就是七朵花!”
也就是在那一次,我们都心有灵犀地一致把我们这七个在同一间牢房里受苦受难的姐妹称作“七朵狱花”。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次,冯倩妹妹在发出那声尖利的惨叫之后,紧接着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哭。以致于没有一会儿,在我们正不停地劝慰着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的时候,顾阿姨和辛管教都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没几天花静妹妹又进来了,我们便变成了“八朵狱花”。
大约四十天前,也就是我进来大概二十天的样子,在惨叫声中把我们封为“狱花”的冯倩妹妹被提出去执行死刑了。
那一天,她刚刚过了二十一岁生日不到一个月。
冯倩原本在酒店当服务员,虽然收入不高,但却拥有一个小女孩儿的美丽、快乐和自由。在工作当中,她和一个部门经理产生了感情,但那个部门经理却已经有了妻子和女儿。终于,部门经理的妻子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于是找到了冯倩。在同原配激烈冲突之后,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又对在场尴尬得手足无措的那个部门经理大发了一通无名怒火,一下子又得罪了她所深爱的那个男人,导致那个男人连着好几天都不理她。几天之后,对那一段感情已经不再存有一点点希望的冯倩一时糊涂,购买了浓硫酸,趁着那个部门经理不在家的时候闯到他的家中。就在部门经理的妻子双手扯着围裙惊讶地愣愣看着自己的那一瞬间,这个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女孩儿突然将一整瓶浓硫酸猛地泼洒到那个女人的脸上和身上。原配毁容之后,她还觉得不解恨,继而又跑进厨房里找到菜刀返回客厅对着疼得满地打滚的情敌使出全身力气一阵乱砍……
唉,女人啊,多少女人都是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一个“情”字无法自拔而最终毁在这个温馨而又残忍的字上面!
冯倩妹妹走后,剩下我们七个女犯人,又变成了“七朵狱花”。
现在,再来看看剩下的我们这七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我是走私、运输、贩卖毒品数额巨大,刚刚被判的死刑;梁姐是拐卖人口,被芝海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死刑,现在正等待最高人民法院核准;花静是故意杀人,已经一审开庭并且庭审结束正在等待一审宣判,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丰小丽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已经被芝海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有期徒刑十七年,一旦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