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7日,星期五
早晨起床的时候,感觉比昨天好多了,虽然仍然有点头晕。
同往常一样,姐妹们排队上厕所、排队洗漱,然后吃早饭。吃过早饭之后在大通铺上坐板反省了一会儿,季管教打开了监室铁门,众姐妹们鱼贯而出,在走廊里排好队之后,“号长”梁姐点数——据说死刑犯大都有机会当号长,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有这个机会!点完人头之后梁姐向管教报告,接着我们这些犯人进入放风池自由活动。其她人走在前面,我和梁姐两个全身披挂的死刑犯分别在小燕和童姐的搀扶下“哗啦哗啦”地走在后面。
放风池中,其他监室的女犯们——她们大都是轻刑犯,都盯着我和梁姐这两个手脚佩戴着“哗啦哗啦作响的饰物”的同类看。
我看了看梁姐,她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无所谓。
而我却被看得浑身发毛,再不敢直视她们。
放风回来,季管教通知我,下午两点钟见律师。
“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了什么重要的话!”季管教临离开监室的时候,大声地嘱咐我道。她一贯严肃——甚至常常严厉的声音今天听起来竟然让我感觉到有些温和。
接着看顾阿姨给我送来的法律书,边看书边想着下午怎样同律师交流。
吃过中饭,小睡了一会儿,接着看书。
可是,越看书越对自己的案子感到悲观,对这次同律师的会见也越感到心里面没有底,不禁也就越慌乱越紧张。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季管教“咣当”打开铁门,站在门口严厉地扫视着监室,高声叫喊着命令道:“019,楚小芬,出列!”
我在小燕和花静的帮助下走下大通铺,趿着肥大而难看的蓝色看守所棉拖鞋蹚着沉重的脚镣走出监门,双手扯着铐子摆在胸前,按照监规蹲到地上眼神迷惘而无助地看着季管教。
季管教转过身去,一边不时回头警惕地看着我一边急急忙忙“咣当”锁上监室铁门之后,回转身来搀扶起我,我跟着她一路“哗啦哗啦”地慢腾腾地挪到了会见室。
律师已经提前到了,坐在长条桌旁边等着我的到来。
季管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铐钥匙,替我打开了手铐。我的双手又获得了久违的自由,尽管这自由仅有今天下午一小会儿。
一边抚摸着手腕上淤紫的铐痕,我一边感激地看了季管教一眼,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摇摇晃晃地坐到了两个律师对面的椅子上。
两个律师——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保养得非常好的中年女人,都和我那逝去的亲爱的爸爸妈妈一般年纪,分别是丛律师和金律师,是我那可怜可爱的小妹妹为我这个让她操碎了心的姐姐聘请的。
在一审庭审时两个律师已经为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我还是因为罪行非常严重被判处了死刑。
其实,我心里也非常明白自己的罪行是多么重大,实在是找不出从宽的理由!
去年春天到夏天,也就短短几个月时间里,我和阿峰帮那个恶魔运毒两次,“单飞”之后又一起从缅甸先后两次走私海洛因近2000克并运往本市贩卖,一次从广东购买冰毒1000多克并运到本市。
也就是在那次从广东运毒回到芝州,到停车场刚停好车正下车的时候就同跟踪抓捕的警察遭遇了。在警方实施抓捕的时候我们还暴力拒捕,被捕后我还死辩活赖、拒不供认——直到面对如山的铁证才低下头来……
假如我自己就是法官,假如身为一个法官的我面对的是一个像现在的我这样的毒贩,恐怕也是实在找不出从轻判决的理由!
唉……
只是可怜了我那小妹妹!
为了我的案子,她现在是四处奔走,还动用了她自己的钱为我聘请律师——我名下的所有财产早已要么被查封要么就被法院采取保全措施了!
简直就是造孽呀!
当年,爸爸妈妈因为飞机失事双双离世之后,我们两姐妹还有我的阿峰,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虽然有着那么多的艰难,但我们是多么快乐、多么自由啊!
虽然她是我的妹妹,可也只比我小三个多月呀!当初我那善良的爸爸妈妈——实际上是我的养父母收养刚刚出生就被遗弃的我的时候,妈妈已经怀着她六个多月了。
会见律师持续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样子。
两个律师再次向我详细询问了案情,还再次详细了解了我被捕之后这些时间在监所的表现、身体状况和现在的思想状况。
并且,他们还再三询问我有没有检举揭发别人违法犯罪行为的事情要交待。可是,连着问了几次都只得到了我无声而无奈的摇头回复。
最终,他们放弃了这样的询问。
我们默默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丛律师微微轻叹了一声对我说,今天回去之后将立即着手为我写上诉状,写好之后马上就会给我送来和我一起讨论。
两个律师还安慰我,叫我不要胡思乱想,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