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空气。”百合花好像是一只已经闻到猎狗气息的母鹿,只见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跑到窗边,打开了窗子,随后便走到了阳台上。弗比斯显然有些扫兴,不过没办法,只能跟她一起走到阳台。
读者知道,孚勒尔·德·丽丝府邸的阳台正好对着圣母院的前庭广场,此刻广场上聚集了数不清的人,几乎所有的街道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就连任何位置也再站不下一个人。不过还好,无数的枪戈在那里起了维持秩序的作用,要不然,这么多的人非得挤到广场中间不可。而圣母院的那几道宽阔的大门都紧紧锁着,与广场四周所有已经被打开的窗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那些开着的窗口,可以看见无数的人头重重叠叠地挤在窗口,简直和弹药库的一堆炮弹差不了多少。
这群挤在窗口的人,他们的脸上黑暗肮脏,很显然,他们期待看见的场景,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或能量,能够唤起他们心中那畸形且龌龊的情感。任何丑恶,在这样一群蓬头垢面的人面前都会显得逊色不少。人群中的大笑连绵不绝,甚至超过了已经很热烈的叫嚷。不过,从那些大笑声中就能听出来,人群中的女人要比男人多得多。
在一切喧闹中,时不时地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穿透这一切喧闹和卑劣。
……
“嗨!马伊埃·巴里福尔!就是在这绞死她吗?”
“说你笨你还不相信!是在这里让她忏悔,而且只准穿内衣呢!仁慈的上帝将会用拉丁语当面诅咒她。这种事情只会在中午执行,如果你想看绞刑的话,那你就去河滩广场吧!”
“那是肯定的。等这边她忏悔完了,我一定会去那里捧场的。”
……
“你说的是真的吗?布刚勃里太太?那个女人当真拒绝了一位神圣的忏悔师吗?”
“据说是这样子,拉·倍歇尼太太。”
“真是的!真蠢!要不怎么说她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邪教徒呢!”
……
“先生,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由司法宫的典吏宣布异教徒的判决之后,如果他是个俗世中的人,那便交给巴黎总督行刑;如果是一名教士的话,那便交给宗教法庭处决。”
“真的很感谢您给我讲了这么多,再次表示感谢,先生。”
……
“我的上帝啊!”孚勒尔·德·丽丝小姐说道,她可真是够可怜的!这种场面让这位纯真的小姐心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而我们的卫队长弗比斯对广场上的一切倒是心不在焉,要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充满诱惑的少女。于是,他趁百合花说话的时候从背后满怀情欲地抱住了她的腰,可百合花微笑着转过身来,望着他乞求道:“您就放开我吧,亲爱的表哥!要是我母亲这个时候到来的话,她会打断你的手!”
就在这时,巴黎圣母院的大钟准时敲响了,中午十二点到了。紧接着,就听见人群中发出一阵兴奋且满意的低语。十二点的钟声还没有响完,人们的脑袋便像狂风巨浪一般掀起一阵波澜,无论是街道上,还是窗子上,又或是屋顶上,总之所有的人都同时呼喊着同一句话:“那个女巫来了!那个女巫来了!”
孚勒尔·德·丽丝小姐好像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赶紧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亲爱的小美人儿,你确定你不进屋吗?”“不!”她回答说,刚才因为害怕而闭上的眼睛此刻又因为好奇睁开了。
一辆囚车被一匹健壮的诺曼底马拉着,缓缓驶入广场,并且囚车的周围还围绕着是几名穿着紫红制服的骑兵,他们的制服上绣着白色十字。这辆囚车是从牛头圣彼得教堂出发,终点就是现在正在驶入的广场。走在车队最前边的是几名军卒,他们挥舞着长鞭负责开道。另外,囚车的旁边还有一些人也骑着马,从他们的黑色制服和那趾高气扬的神情不难看出,这些人是司法治安军官,他们是由不可一世的国王代诉人雅克·沙尔莫吕老爷带队的。
一位黯然神伤的姑娘坐在囚车里,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她穿着单薄的内衣,赤着脚,而她那长长的头发,更是一直垂到她那几乎赤裸的胸前和肩膀上——按照当时的习俗,只有到了绞刑架那里,头发才会被剪掉。一条粗糙的灰色绳子,在她身上打了无数的结,就好像很多条肮脏的蚯蚓在她身上肆意地攀爬,不仅穿过了她那比乌鸦羽毛还要黑的波浪形秀发,还狠狠地缠绕在她性感的脖子上。在这堆绳索中间还闪烁着一个镶着绿色玻璃的小荷包,就是能保佑姑娘找到她父母的那个护身符,而那些法官们之所以让她留下这个,也只是不忍心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而已。站在高处的群众可以尽情地欣赏她那修长的双腿,不过,也许是出于一个姑娘的本能,她总是想把腿蜷缩在身子的下面。另外,小山羊加里也被五花大绑地放在她的旁边。吉卜赛姑娘这时正用牙齿紧紧咬住自己那颗没有扣好的纽扣,可见她对自己几乎赤身裸体的进入人群,还是深感痛苦的,尽管她已经身处如此悲惨的境地。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有的本能,但这种本能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