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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突然安静下来,秋虫的鸣叫声立时变得响亮无比。
隔了好久,男人才再次开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那一天……那一天是八月二十。”
八月二十?夜安眉头一,昨日不正是八月二十?
“街上到处都是卖桔子的,娘……那时候我娘还在,她从街上称了一大箩筐桔子回来,家里兄弟姐妹多,转眼就能吃得干干净净。我要出去给人做木工,顺手抓了几个带在身上。”
说到此,他笑了下,不见重温过去的温馨,只是让人觉得分外的深刻与凄凉。
“做木工那家在镇南边,她……芸娘家住在西南那角落,我去的时候就顺……顺路……”
“我看是绕道吧。”辛香香懒洋洋地插了一句,是人都能看出眼前这个男人对那芸娘的爱慕了。
“我走的是要经过她家那条路。”没有理会辛香香,男人继续道:“我一边吃着桔子,手中还捏着两个,想着如果、如果遇到她,就将剩下的全塞给她,若她能因此跟我说上两句话,我……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是快活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神情腼腆起来,显然是全身心沉浸进年少时情窦初开的幻想中去了。
辛香香啧地一声,举手捂住脸,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咚地一下歪倒在夜安腿上。
“相公,你说我是不是抓错人了?”她小小声地嘀咕,很善心地没有大声打断人家的美好回忆。她只是觉得憋屈,深更半夜地不睡觉,来听人家的情史,这不是自找罪受?
知道她晚上精神不佳,夜安抬起袖子遮住了她的眼睛,淡淡道:“睡吧。”
对于此事,他本来就不是很热心,因此觉得男人的话倒是可听不可听。
辛香香又打了个呵欠,没有回应,似乎真的睡了。
那边被绑在树上的男人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小插曲。也许是憋在心中太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被逼得开了个头,他便再控制不住全部倾吐出来。
“就在我快要走到芸娘家门前时,里面突然冲出几个人来,最前面那个竟是镇长,而在他后面,在他后面……”男人攥紧拳头,额上青筋暴涨,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可见当时气得一定不比现在轻。
“是几个大男人抬着被绳绑住的芸娘,那样凉的天,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和亵裤,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的肚子……”他停了片刻,像是在蓄积勇气,又像是不愿去说。
“她已怀有身孕,像是要临盆了的样子。娘的,如果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没胆的杂种,老子一定要他的命!”说到这里,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是不知是为了心上人被辱,还是因为不甘。
未婚而孕,一件不为世俗所容的事。像芸娘这般无依无靠的女子若落到有心人手中,必然毫无生路。
夜安心中已然明了,耳中听到男人在往下说,他竟有些许神思恍惚。
“那些人,镇长,曾经向芸娘提过亲的男人们,埋怨芸娘勾了自家男人魂的女人们,那些满口仁义的道学先生们……”心中激动,男人一口气将那些自己认定的罪魁祸首们全部说了出来。
“就是他们这些人,把一个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弱女子活活给逼死了,芸娘……芸娘她还怀着孩子,一尸两命啊……”
痛苦的呜咽声从男人喉中发出,像野兽的低嗥,惊得夜鸟扑哧哧离了枝。
夜安不自觉握紧了手,冷冷问道:“她是怎么死的?”忽然之间,他无比地讨厌起这个故事来。
男人抽泣了半天,才稍稍平静下来。
“他们用尽办法想逼芸娘说出孩子的父亲,可是芸娘咬紧牙死活不肯吐出一个字。那天晚上,他们就将她放进竹笼子,然后浸进了河水里。那个混蛋男人从头到尾眼睁睁看着芸娘受辱,竟然忍心不站出来,老子看他娘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说着说着,他又激动起来。
“你不是也看着。”夜安冷笑。
他怎会看不出眼前男人对那个芸娘的心思,见他如今义愤填膺的样子,那么在二十年前,在芸娘被众人侮辱的时候,他是否曾经为她做过什么?
被这样一堵,男人沉默下来,并没有为自己辩驳。
过了好久,他才又继续说:“第二天,有人拉起竹笼子,芸娘已经没了气。”顿了顿,他补充道:“河水不深,淹不死人,她是活活冷死的。”
“芸娘的爹早在她被那些人抓走的时候便已经咽了气,没有人为她收尸,镇长也不准人给她收尸,所以让人把她的身体用席子随便一裹,丢到了坟地里。”
“我……我病了一场,等能走路的时候去坟地里找,却只见被撕成碎片的衣服,人、人早已没了。”这里他说得含糊,显然那一场病来得并不单纯。
夜安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可能误解了,但是他本身性情冷漠,也不会再去刻意说些什么。
男人显然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最开始几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