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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是夜里了。他冻僵的身子在床上先是翻过来,再是翻过去,把罩衫揉得皱巴巴的。微弱的灯光透过凹室的帷幔照进来。
他在床上坐起身,从帷幔缝隙里小心谨慎地探出脑袋。那扇窗子被打开了,两盏中国绿灯笼悬挂在漏斗状的斜面上。
他几乎还未领会这一幕便察觉到楼梯平台上的脚步声以及压低嗓门交谈的声音。他退回到凹室,带平头钉的靴子踢在一件青铜饰品上,是他推倒了墙边的那些青铜物件。一时间他颤抖着屏住呼吸。脚步越来越近,两个影子悄悄移入房间。
“别作声。”一个说道。
“话是这么讲,”另一个说道,“可他也该醒了呀。”
“你给他房间备货了吗?”
“当然了——正和别的房间一样。”
一扇窗户板在风中砰砰作响。
“你连关上窗都不知道。眼下风把一只灯笼吹灭了,你得重新把它给点上。”
“怎么了?”他的伙伴争辩道,显得怠惰和颓丧起来,“这里亮起灯有什么必要呢?不过是乡野之地——也许你会说是沙漠。谁会看见呢?”
“谁会看见?什么话,天黑之后他们有些人还在往这儿赶路呢。外头那个地方,那条路上,他们从马车里望见灯光会喜出望外的。”
莫纳听见有人划火柴。刚才说话的那个看来是领导的人用慢条斯理的语气——莎士比亚那个掘墓人的语气接着说道:
“我见你在威灵顿的房间挂了绿灯笼。为什么不是红灯笼呢?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这一点你和我一样是不了解的。”
停了一下,便接着说道:
“这个威灵顿——是美国人,对吧?这么说,绿色是美国人的颜色了咯?你应该知道的。你是个演员嘛。你跑过码头。”
“跑过码头!”那个“演员”惊叫道,“是呀,没错,我是跑过码头。可我没见过多少东西。你坐在大篷车里是见不到多少东西的。”
莫纳透过帷幔的缝隙偷偷张望。
两个人中的领导是个大块头,光着脑袋,包在一件巨大的外套里。他跷着二郎腿坐着,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上头吊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灯笼,神色悠然地注视着伙伴干活。
至于那个演员,没有人会比他更不讨人喜欢了。高高的,瘦瘦的,哆哆嗦嗦的,一双黯淡无神的诡秘的眼睛,嘴里缺了几颗牙,还有一撇耷拉着的胡须——他长着一副溺水者摊开手脚躺在木板上的模样。他只穿着件衬衫,牙齿咯咯打战。声音和姿态中透着一股子自愧不如的味道。
他站着思索片刻,脸上浮现出不动声色的幽默表情,接着便朝伙伴走过去,张开双臂,像是要剖腹掏心似的说道:
“如果你想听听我的看法的话……我弄不懂干吗要把咱们这些人渣召集起来开这种游园会!这说不通的嘛,伙计……”
大块头对这一番谦卑的发作无动于衷,仍旧跷着二郎腿,看着对方把差使办完,打个哈欠,神色淡然地抽了下鼻子,接着便把杆子往肩上一放,起身走开去,边走边说道:
“快走吧。到晚餐更衣时间了。”
那个演员尾随而去,但在凹室的帷幔前停了一下,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用那种温和的揶揄的语气说了起来:
“瞌睡虫先生,请允许我提醒您该起床了,然后像侯爵那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即便您和我一样只是个叫花子。然后您就下楼来参加化装舞会,因为这是那些小女士和那些小绅士的赏心乐事。”
他用杂耍贩子的腔调补充道:
“咱们的伙伴马鲁瓦约,装作是在厨房帮工,将以花衣小丑的角色出场亮相。至于那个不朽的皮埃罗[1],则将由您谦卑的仆人来扮演。”
最后鞠了一躬,他便离去了。
注释:
[1]皮埃罗(Pierrot),意大利喜剧中的一个小丑,穿着皱皱的衬衣、圆圆的荷花领子和宽大的裤子,脸色苍白忧伤,脸上永远挂着一滴泪,但他还要尽量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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