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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步行回家时,太阳正驱散早晨淡淡的迷雾。家庭主妇站在家门口,拍打着垫子说闲话。村庄边界外的田野和树林,已沐浴在我所能记得的最耀眼的春日晨光之中了。
单单在那个星期四,高中生应该是在八点左右露面,投入加班加点的学习:有些是为高等学习证书做准备,另一些是着眼于师范学校的入学考试,可我们回来时——我垂头丧气,莫纳也失望之极,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教室里空荡荡的。一缕阳光掠过蛀孔斑斑的长凳上的灰尘,照亮步天规[1]剥落的油漆。
我们如何能够待在那个地方,怀着失望之情面对书本,此刻门外的一切都在牵动着我们的心:窗边枝头上的鸟儿在互相追逐;想到我们的同班同学逃到野地里去了;可最重要的是那种急切的愿望,要去勘察我们的流浪汉向导所核实的那段路线——这是我们几近空空的行囊里的最后一点货色,一把还没有试过的钥匙……这是我们难以面对的。莫纳在教室里踱步,走到窗边,盯着院子,接着放眼朝村子里凝视,像是在守候某个肯定是不会露面的人似的。
“我一直在想,”他终于说道,“我一直在想,那也许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远……弗朗茨把我画的一整段路线画掉了。那可能意味着,我睡着时那匹母马走了一大段弯路……”
我坐在课桌边沿,一只脚吊着,盯着地板,闷闷不乐。
“可是,”我争辩道,“你是坐四轮带篷马车回来的,这花了你一整夜时间。”
“可我们是子夜才动身的!我是四点钟被放下的,大概是圣阿戈特以西六公里。而我离开这儿走的是车站公路,记住——那是东边。因此那两公里应该从整个距离中减去……我确信无疑,一旦过了那片公用林地,离那片迷失的领地不会超过两里格路。”
“但地图上缺的恰恰是那两里格。”
“没错。从这儿走到林地那头差不多是一里格半路。不过,快些走,一个上午就能走到……”
就在那时,穆什伯夫进来了。他摆出一副叫人恼火的样子混充好学生,倒不是比我们其他人显得更用功,而是总觉得有必要在类似的场合露一下脸。
“我知道只有你们俩是可以在这儿找到的,”他说道,颇为扬扬得意,“其他人到公用林地去了,亚士曼·德鲁什带的头。鸟巢在什么地方他全知道。”
他开始假仁假义地把那些旷课生说过的坏话照搬一遍,是他们计划远足时说的,关于学校、老师还有我们。
“要是他们在林子里的话,”莫纳说道,“我有可能会撞见他们的,因为我自己正好要去那儿。我大概十二点半回来。”
穆什伯夫的脸耷拉下来。
“弗朗索瓦,你来吗?”莫纳问道,在门槛上停了一下,把门开着,让一股阳光温暖的微风涌进污浊的教室,混杂着叫喊声、问候声、啁啾声、井边的水桶的磕碰声,远处皮鞭甩动的啪啪作响声……
“我去不了,”我回答道,虽说是向往之极,“是因为索莱尔先生。可是快点回来。我很想听一听的。”
他打了个模模糊糊的手势,迅速走了出去,满怀着希望。
十点左右索莱尔先生露面时,他穿的不是那件黑驼羊毛夹克衫,而是那件大口袋缀着纽扣的钓鱼外套,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裤子塞在磨光发亮的短绑腿里面。看到没有人来这儿用功,我疑心他是否会觉得惊讶,可穆什伯夫将逃课生说的话向他报告了三遍:“要是他想让我们回去,那就让他过来找我们!”他却并没有给他什么鼓励。
“收拾你们的书本,”索莱尔先生说道,“拿上你们的帽子,我们替他们去掏鸟窝!……弗朗索瓦,你能走那么远吗?”
我说行的,我们便出发了。
大家一致认为,穆什伯夫应该走在索莱尔先生前面担任向导,并且担任诱捕者。他了解那些会到最高的树上摸索的男孩,而且他要时不时地放声叫唤:
“喂!吉洛达特!……德鲁什!……你们在哪儿?……运气好吗?……找到鸟窝了吗?……”
与此同时——而这是很适合我的安排——我要沿着林子东部的边缘走过去,以防追捕的对象试图从那边逃脱。
这个安排非常适合我,那是因为我们那个朋友核实过的地图——而莫纳和我把它钻研得烂熟于心了——上面似乎有一道窄窄的路径,只是一条小路,从林地的那一边延伸开去,进入我们所认为的领地的那个方向。眼下我只要能把它找出来就行了!……而我很快就暗自确信,中午之前我会站在通往迷失的庄园的那条路上……
多么美妙的步行!……我们经过斜坡,绕过磨坊,这时我离开了两个同伴:那个打小报告的穆什伯夫,还有索莱尔先生,而他像是那种即将开战的人——我甚至觉得他将一支旧左轮手枪揣在了口袋里。
拐上一条横路,很快来到林子边缘。平生第一次单独出现在陌生的乡间,像是和班长失去了联络的某个巡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