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有过钱的。”我提示道。
“哦,当然,德·加莱先生老是举办晚会哄儿子开心,是那种奇怪的男孩,满脑子古怪的想法。老绅士尽量满足他,邀请一些漂亮时髦的女士,从巴黎来的,还有一些年轻绅士,也是从巴黎来的,从各个地方来的……”
“撒伯隆尼埃整个是败落下来了,德·加莱夫人没几天好活了,可他们还是想办法哄他开心,迁就他所有心血来潮的念头。只在去年冬天——不,还没到冬天呢——他们就举办了一个最为盛大的化装游园会。客人一半是从巴黎来的,一半是从邻近地区来的。他们购买或租用了成百上千套华丽戏服——他们玩了各种游戏,赛马、划船……全是为了哄弗朗茨·德·加莱开心。他们说他要结婚了,而那个游园会是用来庆祝订婚的。可他太年轻了。突然间事情整个就崩溃了。他消失了,此后谁也没再见过他……大城堡的女主人死了,而德·加莱小姐便发现自己是孤零零地跟父亲在一起了。他从前做过海军军官呢。”
“你是说她没有结婚?”我终于问道。
“没有,我没听说过那回事。怎么,你有那个方面的想法了?”
我觉得尴尬了,便尽量用谨慎的语气告诉他说,我最要好的朋友奥古斯丁·莫纳,他或许是有那种想法的。
“嗯,”弗洛朗丹微笑着说道,“要是他不在乎陪嫁的话,那他不可能娶到更好的妻子了……你想让我去跟德·加莱先生说吗?他不时上这儿来买大号铅弹。我总是要请他喝一杯年份最久的家酿白兰地。”
我赶紧求他不要去提这个话题,只要等候就行。而我觉得在转告莫纳之前让自己等候比较明智:至少要等到我亲眼见到那个姑娘。因为如此多的好兆头总让人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没有等多久。次日黄昏,就在晚餐前,天渐渐黑下来并起了一阵冷雾,不像是八月而更像是九月。趁店里没有顾客那一刻,菲尔曼和我进去跟马利-露易丝和夏洛特说话。我提前向他们挑明了来旧南赛的原因。我们靠着柜台,或坐在柜台上,两只手平展展地按着精光锃亮的木头,相互交换我们所知道的那位神秘小姐的情况,但加起来终究也没多少内容,这时车轮子滚动的声音让我们抬起头张望。
“现在她来了。”其中一个姑娘悄声说道。
少顷,一套奇怪的装备在玻璃门前停了下来:一辆异国风情的破旧的四轮大马车,有着圆形镶板和花边饰物;一匹上了岁数的白马,脑袋弯得那么低,像是一路上巴望着能找到青草似的;而坐在驾驶座上的——我说的可都是简简单单的心里话,当然知道在说什么了——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的最美丽的年轻女子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魅力是和这样的严肃融为一体的。她的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纤细到脆弱的程度。她慢慢下了车,走进店铺,从肩头解下棕色长斗篷——是所有姑娘中最严肃的,是所有女人中最纤弱的。浓密金发衬着额头和脸蛋,显出美妙的轮廓和秀丽的造型。在她白净的面容上,夏日骄阳仅仅布上两颗雀斑……在这么多的美丽当中,我只发现一个缺陷:在她伤感胆怯时,或只是幽幽沉思时,那张脸上会浮现一道道淡淡的红晕,像患有重病但病因未明的人出现的那种情况。这样的时刻里,敬慕之情便让位于某种怜悯,因为是如此出乎意料,心里便感到尤为酸楚了。
这些便是我所形成的印象,当时她朝我的兄弟姐妹走过来,和马利-露易丝说起话来,而她最终给我做了介绍。
有人搬出一张椅子,她便坐了下来,背朝柜台,而我们都还站在那儿。她在店里悠然自得,似乎是喜欢她周遭的事物。朱莉婶婶被叫了过来,站在那儿把话说得合情合理,如同她的农民加店主的身份,手交叠在胸口,头顶着白色便帽,频频点头显得料事如神。而这就将那个时刻延缓了,那个让我大为恐吓的时刻——我该被拉进谈话的那一刻……
可那一刻来得不能再简单了。
“这么说,”德·加莱小姐说道,“您很快要当小学老师了。”
婶婶点亮一盏悬挂在我们头顶上方的陶瓷灯,昏暗的灯光便洒落在店堂里。看着那张孩子气的脸蛋,那双坦诚的蓝眼睛,我觉得难以将它们和她那种决断而认真的口吻协调起来。当她停下来不说话时,她会掉转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某个物体像是在等候回答似的,而且她有一个微微咬住嘴唇的习惯。
“我也会去教书的,”她说道,“只要我父亲不反对这个想法。我很想去教那些小男孩,像您母亲那样……”而她微微一笑,像是借此承认我的兄弟姐妹说起过我似的。
“要知道,那些村民一向是对我以礼相待,一向是对我体贴而且乐于帮助我的。而我确实是非常喜欢他们——虽说就这一点而言,人们没有理由不该这样做,是吧?……”
“可他们对女教师的态度,您不觉得是有些刻薄而乖戾吗?他们永远是在抱怨笔架不见了,或是练习簿太贵了,或是孩子们没学到什么东西……我确信我能应付他们的对立情绪而不至于让他们失去好感。当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