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那么容易的……”

    而她又陷入那种孩子般的神态中，那双蓝眼睛若有所思并且没有笑意。

    她捡起棘手问题并用通常是书上才看到的精妙语言来表达的那种从容做派，让我们三个觉得尴尬并且张口结舌，而在谈话恢复之前便出现片刻沉默。

    然后便带着一丝惋惜，或者也许是带着那种抗拒，要反对那些对我们来说是太过私密而不甚了然的状况，这位年轻女士接着说道：

    “可尤为重要的是，我要教那些男孩子懂得事理。我要让他们牢记我确实知道的某种智慧。我不会给他们满脑子灌输那种漫游世界的愿望，正如您大概会做的那样，索莱尔先生，一旦您当上了教师。我要教他们怎样找到幸福，而只要他们懂得什么是幸福，幸福便触手可及……”

    马利-露易丝和菲尔曼跟我一样感到愕然。我们没话可说。她猜到我们那种狼狈不安的心情，便停下来，咬着嘴唇，垂下眼帘，接着便微微一笑，像是要拿我们寻开心似的：

    “因此，我们都明白，有一个高个子青年，有点疯狂，也许是在天涯海角寻找我，而我坐在这儿的灯光下，在弗洛朗丹夫人的店铺里，让我那匹老马一直等在门口。要是那个年轻人看见我，那他可能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的，你们说是吧？……”

    她的笑容让我有了说话的胆量，因为是到了说出来的时候了，而我笑着想把话说得轻快些：

    “说不定我就认识这个有点疯狂的高个子青年呢。”

    她迅速抬头看一眼。

    但是门铃叮当一响，进来两个女人，胳膊上挎着篮子。

    朱莉婶婶转身把厨房门推开去迎候客人。“你们不想进‘客厅’去坐坐吗？你们可以在那儿安安静静地说话。”

    德·加莱小姐谢绝了，起身要离开，这时婶婶补充道：

    “德·加莱先生在这里。他和弗洛朗丹在火炉边说话。”

    大厨房里总是生着火，即便八月里也是如此，而冷杉树的原木此刻毕毕剥剥烧得正旺。那儿同样是点着一盏陶瓷灯，我看见一个面容温和的老人，脸颊塌陷并刮得干干净净，一个很少有话要说的人，似乎让岁月和记忆淹没了。他和弗洛朗丹坐着，面前摆放着盛有榨汁的小玻璃杯。

    “啊，弗朗索瓦！”叔叔用他那种小贩的嗓门吆喝起来，仿佛我们之间隔了整整一条河或是好几亩地似的，“我一直在计划下星期四去歇尔河边远足呢——有打猎、钓鱼、跳舞、游泳……我们也恭候您的到来，小姐。德·加莱先生同意了。您骑马过去。都安排妥啦……”

    “顺便说一句，弗朗索瓦，”他补充道，仿佛是才想起来似的，“你可以把你那位朋友带上，莫纳先生——你说的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德·加莱小姐站起身，脸色突然煞白了。而只是在那个时候我才记起来，那天在奇怪的领地上，在湖岸边，莫纳把名字告诉她了……

    临别之际她把手伸给我，我们之间便有了一份唯有死亡才能终结的秘密协议，比说出的话语更明确，还有那种友谊，比伟大的爱情更动人。

    次日凌晨四点，菲尔曼敲响了那间分配给我住的小房间的门，位于雌珍珠鸡居住的院子里。天仍是黑蒙蒙的，我在桌上摸索我的东西，那儿堆放着黄铜烛台和崭新的石膏圣像，是在我到达前夕从店里挑出来装饰房间的。外头庭院里，我可以听见菲尔曼给我的自行车打气。厨房里，朱莉婶婶在扑哧扑哧地吹火。等到动身时，太阳的光芒刚好照射出来。可在我前面却有着漫长的一天：我要路过圣阿戈特吃午饭，说明我再耽搁几日的缘由，而我希望及时赶到费尔特-东吉永，和我的朋友奥古斯丁·莫纳一起度过这个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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