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会给我开工钱吧?大师傅说他画一张花样子有好多工钱拿呢!”
谢六爷笑得前俯后仰,戳一下谢蝉的脑袋,“好好好,给你工钱,大师傅拿多少,你也拿多少。”
谢蝉满意地点头,笑着抱住谢六爷,“爹爹,以后我给铺子画花样子,你记得和掌柜说,每一幅花样子都要给工钱!我都要记账的。”
“不会克扣你的工钱!”
谢六爷笑一阵,搂着打瞌睡的谢蝉,轻轻拍她肩膀,看她睡着了,笑意一点点敛起,轻轻叹一口气,脸上神情复杂。
女儿这股执拗劲儿不知道随了谁。
今天的辛苦完全没吓到她。
马车入城,外面市集的喧嚷人声响亮起来。
谢六爷拍醒谢蝉,掀开车帘,要她看街旁一个唱曲卖茶的点茶婆婆,“团团,你看,这妇人抛头露面,沿街叫卖唱曲,只是为了挣几个茶钱,是不是很辛苦?”
谢蝉刚睡醒,有些茫然,沉默一会儿,反问:“阿爹,这世上有什么挣钱的活计不辛苦?”
谢六爷笑了笑,敲一下谢蝉的额头,“你是谢家小娘子,家里挣钱有爹爹,你用不着挣钱,你看三娘、五娘她们,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在家里绣绣花,喝喝茶。”
谢蝉靠在谢六爷怀里,低低地道:“阿爹,我不喜欢待在府里,我想像阿爹你一样有本事。”
谢六爷无奈。
他本意是劝女儿收心,结果却听到这一句。
他是生意人,走南闯北,倒不是没见过出门应酬的女子,他见过,结交过,还颇为欣赏几个精明能干的当家女子,但是那些女子大多是家中遭变、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以女子之身支应门庭,而且那是别人家的女儿,轮到自己,他希望女儿一辈子无忧无虑,吃穿不愁,而不是抛头露面,被人指指点点。
然而女儿表现出色,谢六爷也确实觉得很骄傲。
可是女儿到底是小娘子,和继承家业的儿子不一样,终究要出阁嫁人,别的可以纵容她,这一点不行。
这世上有几个夫婿能允许自己的妻子整天抛头露面,和外面的男人打交道?
要是一味由着女儿,以后她嫁了人,夫妻不和,他这个做父亲的能怎么办?
谢六爷很矛盾。
第二天,谢六爷去作坊时,还是带上了谢蝉。
他想,也许哪天谢蝉觉得累了,就厌倦了。
谢蝉挽起黑发,不戴首饰,只系丝绦,换上仆妇给她准备的坚韧耐磨的衣裳,脚下踏长靴,踩着作坊地上淋漓的水渍奔来走去,不嫌脏,也没喊过累。
潘严两家都加了工钱,谢家连日赶工,提前做好新布送去。
两家女眷看了,都很满意,夸花样新鲜。
谢六爷肩头的压力一轻,有了这笔入账,账面上的钱总算能周转了。
很快,潘家人又找上门来。
& nbsp;“你们的大师傅可以画几幅神仙人物的花样吗?要和范家那些不一样的,我们老夫人七十大寿,指名要神仙人物的绢布供佛,价钱好说。”
大师傅不擅长神仙人物,掌柜去问谢蝉。
谢蝉道:“我可以试试,把人请进来,我要问问他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
掌柜先叫伙计搬一张大屏风放在屋中,然后才把潘家人请进里屋。
谢蝉坐在屏风里面,问:“不知府上要多大的绢布?要单色的还是多色的?神仙故事还是佛经故事?”
潘家人以为画稿子的人是大师傅,谢蝉只是临摹,听见她问的声音,心里惊疑,看谢家掌柜和伙计都一脸习以为常,不好多问,给出尺寸,答道:“不要单色的,要佛经故事。”
谢蝉沉吟片刻,提笔蘸墨,画了一幅佛陀在菩提树下讲经的稿子。
掌柜把画稿送出去,潘家人看了一眼便点头道:“就要这个了。”
屏风里,谢蝉慢慢地道:“这个只是初稿,要定稿,还得琢磨,神仙人物怎么涂色,怎么刻版都很费功夫,而且这套版刻出来用的次数也不多……”
潘家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我们大娘子说,可以加钱,只求好看精致。”
谢蝉两手一拍,拿出算盘拨算珠。
她又有进账了。
谢蝉先画出几张草稿给大师傅和掌柜看,定稿后才在素绫上作画。
画好正稿,她翻开账本算自己的工钱。
谢府的仆从找到布铺,笑道:“六爷好多天没回府了,老夫人说,知道六爷这些天忙,后天家里摆宴,请六爷务必要回去,铺子里的事让掌柜帮着照管一天。”
“家里有什么喜事?”
“九娘没听说?二郎要去州学了,行囊都收拾好了,等后天家里摆酒宴客,二郎和他的同窗就启程去州学。”
谢蝉心里一跳,抬起头。
她这些天忙着画花样子,谢六爷没和她说府里的事。
仆从知道谢蝉素日和谢嘉琅亲近,小声说:“大郎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