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中。”
谢蝉合上账本,她猜到了,假如名单里有谢嘉琅,谢六爷一定会告诉她,去县学送东西的伙计也会和她报喜。
夜里,谢六爷从外面回来,谢蝉道:“阿爹,明天我想去县学看看长兄。”
“你知道了?”谢六爷坐在榻前,踢掉靴子,把脚插进热水里,舒一口气,“你不用去县学了,明天我们回府,大郎明天也要回府,他们县学放假。”
“那我明天去县学,和长兄一起回去。”
谢六爷摇摇头,“等你去县学,大郎已经出发了,你去了也是扑个空,说不定他比我们早回府,去收拾东西,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谢蝉只得回房,收拾了些衣物,早早睡下,想着谢嘉琅,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楼下,谢六爷叫来仆从吩咐:“九娘画花样子的事,我没和府里的人说,你们几个都把嘴巴闭严实了,谁透露出去,立刻逐出府,谁来求情都没用。”
众人应是。
*
县学外大街。
晨曦微露,长长的宽巷间飘洒着细密的雨丝,青石板湿漉漉的,瓦檐前水珠嘀嗒。
街巷两旁店铺的门板被潮气浸润得油亮,报晓钟声遥遥飘荡。
包子店、煎饼店的伙计打着哈欠,卸下半边门板,进进出出,炉灶里炭火噼啪,蒸笼热气蒸腾。
冯老先生从县学走出来,长随撑着伞跟在他身侧。
他背着手漫步雨中,视线落到煎饼店里一道身影上,脚步顿住。
天色还早,煎饼店没有正式开张,门板卸下了,里面桌椅凳子凌乱摆放着。
幽暗中,一个清瘦少年坐在一张四方桌前,头裹罗巾,玄青色盘领袍,右肩结纽紧系,手里拿了一卷书,低头翻看。
店门口的灶上烧着一锅滚沸热油,伙计站在油锅前炸油炸素煎儿,满头大汗。
少年就坐在油锅不远处,安静地看着手里的书,全神贯注,侧脸线条凌厉。
冯老先生抬手抚须。
这一个月,每次看到谢嘉琅,这少年几乎都在看书。
那夜后,谢嘉文他们兴高采烈地收拾行囊各回各家,等着去州学,县学里剩下的学生羡慕有之,嫉妒有之。
县学里人心浮动,得知次次甲等的谢嘉琅落选,那些平时嫉妒他成绩的学生忍不住说了很多风凉话。
冯老先生冷眼旁观。
谢嘉琅一如既往,每天早起,练一套拳,回房看书,去上课,向学官请教疑问,回房看书,直到灯火亮起,再熄灭。
到集市那天,他还是带着笔墨文具去城南帮村人读信看契书。
陈教谕他们对他的评价并非虚言。
自律克己,坚定刚毅。
冯老先生心想,要不是谢嘉琅有怪疾,他都想给这个少年做媒了。
伙计炸好第一锅油炸素煎儿,用笊篱捞出来沥干油,扬声叫卖。
路过的行人围上去。
伙计转头叫谢嘉琅:“小郎君,素煎儿炸好了。”
谢嘉琅起身,谢过伙计,收起书卷,走到店外,和其他人一起排队等候。
雨丝朦胧,一整条长队,只有他肩背最挺直,气度玉石般俊逸,一眼望去,犹如鹤立鸡群。
伙计包好一大包油炸素煎儿,谢嘉琅接了,提在手中,用袖子罩着,不让雨丝打湿油纸。
冯老先生迎面走过去。
谢嘉琅看到他,停下行礼。
冯老先生扬扬下巴,随口问:“这家的素煎儿是不是很好吃?”
今天县学放假,学生都要回家,谢嘉琅还要特意在这里等着买素煎儿,冯老先生都看馋了。
谢嘉琅道:“家中妹妹喜欢,学生给她买的。”
他语气和平时一样清冷,不过说话时神情温和,雨丝里,严肃的眉眼都显得柔和几分。
冯老先生嗯一声,走过去,示意随从也买一包。
谢嘉琅提着油纸包回县学学舍,青阳刚起来,行礼昨天已经收拾好,车夫套上车,主仆一起回谢府。
马车走了一会儿,一辆车迎面过来,里面的人掀开帘子。
“哥哥!”
嗓音甜脆。
车厢里,低头看书的谢嘉琅眼眸抬起。
两辆马车都停下来,哗啦一下,帘子被掀开,谢蝉爬进车厢,笑着道,“好险!差点就错过了,我刚过来,想着哥哥你一定经过这里,在这里等你,我们一起回去。”
谢嘉琅放下书,扶着谢蝉的胳膊,让她坐稳。
“六叔呢?”
他知道谢蝉这些日子和谢六爷在一处,她半个月前让铺子伙计送了些吃的去县学。
谢蝉道:“阿爹在后面那辆车上。”
谢六爷睡着了,在打呼噜。
谢嘉琅嗯一声,拿起书继续看。
谢蝉挨着他,眼睫抬起,悄悄打量他,想和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怕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