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看,她紧攥的手掌里,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像是要赴生死场,要去一次悲欢地。
邹溯在今天之前,对她并没有多少印象。公司里所有人,每个人都脚步匆忙,但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等。在剧场等,在录制现场等,在觉得自己即将成名的路上等。谁都不知道这条路要等多久。
总有人不愿意再等了,邹溯游神地想。
他的脚上是大一码的皮鞋,赶来酒店的路上沾了很多雪,只是雪化了就成了泥泞。
他明明依靠着栏杆,却无端生出了一点错觉。
——他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眼睁睁看着濑芸生朝他笑了笑,就坠落了下去。
邹溯将额前的搭理好的须发随意地往后一搭,大步向门口走去。
只是刚打算到底是推还是踹开门时,厚重的木门发出声响。
两个身影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两人挨得极近,濑芸生半个身子都靠在梁绍臻的身上。梁绍臻的左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似有似无地凑在她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引得濑芸生耳尖发红。
这时邹溯第一次亲眼见到梁绍臻。
比任何电影院放大后的屏幕更为生动。
他个子挺拔,高出濑芸生不少。鼻梁高挺,头发有些长,一侧随意地撇在耳后,亮出一颗纯黑色的耳钉。那张几乎所有人都认识的英俊的面庞无比生动地露出一点笑意。
在身后的门轰得一声关上时,两人刚还紧靠的身子瞬间分离开来。像是导演喊完“卡”后迅速回归自我的演员。
邹溯这才看到梁绍臻浅色的衬衣上是大片的红酒渍。
濑芸生面色惨白,低着头道歉:
“都是我的错,梁先生,我一定会赔偿的。”
梁绍臻没抬头,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钟表,说:“不必。”
濑芸生仍有些局促不安,她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眼眶有些泛红,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如果不是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会帮我,我刚才一时昏了头……反正多亏了您,不然刚才唐老板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
梁绍臻终于把视线放回到她身上:“你叫……”
“濑芸生。”她迅速接上。
“濑芸生,”梁绍臻重复了她的名字,语气淡淡地继续说道:“这种时候,破罐子破摔才是最笨的方法。”
濑芸生被他这话刺得脸色更白,连说了几个“我”,也没把话说清楚。
梁绍臻又看了一下钟表,像是赶时间,开始往电梯口走去。服务生为他按了楼层。
邹溯走近,无声地做了口型,问她还好吗。
濑芸生抽噎着,压抑大声哭叫的情绪,她透过遮了视线的眼泪,心里涌起漫天的痛苦和无助,以及其中掺杂的些许后怕。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电梯应声开启,梁绍臻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门将他的身影逐渐吞噬时,门又缓缓打开了。
梁绍臻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注视着濑芸生,他像是想了想,开口道:“我见过你演戏。”
“嗯?”濑芸生没懂。
梁绍臻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很认真,像是在理智地解释分析:“你刚才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受害者家属和罪犯对峙的那场戏,虽然后期删掉了,但是我看了。那场戏里的所有演员里,只有你演得最认真,也最真。”
“别用这样的方式断了自己的戏路。”
“继续演,总有几个识货的导演。”
“你会出名的。”
像是把话说完了,可是手机的那一头仍没有人接电话。梁绍臻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点头示意服务生关门。
电梯的显示屏数字不断变换,周遭猛地安静下来。
没人说话。
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
濑芸生的所有观感都归了位,她还半湿的脸庞显得狼狈霎时露出一个笑来。与刚才的所有的笑容都不同,她的双眸闪烁,暖黄色的灯光下宛若复苏的春色大地。
“邹溯,”她轻声喊他:“我又能回到19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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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纲写的太粗略了,所以这一次更文频率会慢一点哦,可能没办法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