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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天气晴一时雨一时,进场前瑰丽的晚霞刚开得热烈,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乌云不知从何处聚集起来,脚底的风裹挟着尘沙,干燥的热意里倏忽间充斥了雨水降至的气息。
然后瞬间雨幕瓢泼,雨凛冽分明,整个城市笼罩在沉闷且压抑的背景之中。
雨水从房檐上垂直坠落,在地面溅起不小的水花。
邹溯往后退了退,琢磨自己这让人着迷的坏运气。
话剧刚刚开场,门口除了几个黄牛再没人了。邹溯摸摸了裤子口袋,才想起来手机落在了车上。
好在车停得并不远,邹溯往外探了探,骨子里的叛逆因子开始作祟,准备动身开始难得的跑步运动,只是姿势不太好看,抱着头顷刻间便冲进诺大的雨幕中。
只是热身运动跑到一半被人截胡了。
头上的雨水瞬间消失了,在本以为无可避免的淋雨里,一把伞营造的狭小空间里,雨水拍打着伞面,顺着伞的轮廓一路滑落,再混合到密匝匝的流水中。
邹溯揉了揉眼睛,从冰凉的水雾里找回了视线,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抬头看见的是做工考究的皮鞋和挺括的西装裤,待看清眼前人的时候,邹溯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啊?”
程一鹤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水珠从鬓角处流进了脖颈深处,再消失于衣领,沾湿的T恤贴在身上,显出劲瘦的腰身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把伞向邹溯的方向倾斜了些。
“刚给你打电话,代驾说你在这。”
邹溯“哦”了一声,两人匆匆上了车。
代驾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邹溯很自觉地坐上了副驾驶。
两人在这方面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邹溯在国外呆没多久,遇到了一次暴雨气况。
原本自驾游看看大好山河的愿景成了一场空,雨水猛烈敲击在玻璃上,雨刷的速度跟不上连绵成片的雨帘,深夜独自在异国高速上行驶的邹溯,一边适应着换了左右的驾驶位,一边努力在看不起来路的空旷高速上谨慎行驶,第一次产生了“要不回去吧”的想法。
只是那天倒霉的不是他一个。
邹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伸手去接电话的片刻间撞上了从另一车道汇入的来车。
那天车祸并不算严重,只是遇上暴雨和难以理解的出警速度,邹溯后来再回想时,仍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后面的两个月里,邹溯这根人形拐杖一边过分负责地跟着倒霉受害者程一鹤海岸线四处跑去拍摄纪录片画面,身为车祸的肇事者却毫发无损,一边颇为不要脸地感叹“资本的力量”以及“贵的车果然有贵的道理”。
程一鹤看出来了邹溯纯粹是“有钱、有时间、有毛病”的三有青年,即便他并不关注国内娱乐圈,但从其他工作人员的态度里也看出来了一二,终于在打开浏览器搜索的那一刻,知晓了前面那个穿着大裤衩还挺得瑟的自称“邹小明”同时理直气壮指挥摄影师“镜头往那边挪挪”的到底是谁。
而后两人成了朋友,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以及资本真正的力量——邹溯大手一挥,把他们的器材全换新了。
夏天的雨季时粘稠的、沉滞的,裹着不清朗的暖和气,不远处嵌着的玻璃天窗逐渐乌暗下来。
邹溯抽出纸巾,眼角捕捉到程一鹤湿透了的半身,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程一鹤认真开车,撇了一眼后视镜换了车道,正面回答:“刚才和投资商吃了个饭,哦对了,后座上有吃的。”
邹溯探过半个身体把塑料袋子扒拉过来,拿出一盒冰淇淋顺手就拆开。衣服黏在身上很不的舒适,但冰淇淋冰凉的口感融化在舌尖时,车外的暴雨和车内的安静让他觉得好像也没这么糟糕。
“这么大个金主就坐你车上,还去找什么投资商。”邹溯的富一代心理相当严重。
程一鹤浅浅地一笑:“引资这块他们早就弄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是回国吃顿场面饭。那过两天金主邹老板来当现场看看吧,提点专业意见。”
这番话邹溯还是很受听的,伸了个腰:“反正我也没事,后天我就去勘察。”
“你才回国几天啊,不去看看朋友家人吗?”
“嗐,”邹溯挺漫不经心的,冰淇淋在手掌处传来并不陌生的凉意:“下午就去看朋友了,家人啊——”
邹溯盯着窗外迅速移动的光景:“我大学的时候因为同性恋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后来又退学去当小明星,夫妻俩丢不下这个脸和我断绝了关系。没想到嘿,邹溯摇身一变出了名,每个月给他们卡上打的钱还挺多,后来开始赌钱,赌到后面车子房子都没了,想让我多给点钱,我没同意。结果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我拍摄的地方,在全剧终面前下跪哭诉骂我白眼狼,转身还联系八卦杂志说要写臭我,那一阵我名字永远在微博热搜那儿挂着,岿然不动。”
程一鹤减慢了车速,